蚂蚁窝被树枝捣得乱七八糟,戚忘风毫无道德标准的看着蚂蚁们流离失所:“你不是对现状挺满意的嘛。”
流离失所的蚂蚁们:“?”
夏知:“没有。”
没有。
没有满意。
从来……从来没有满意过。
夏知看着地上被巨大树枝搅乱了家,变得惊慌失措的蚂蚁,他眼瞳微微有些失神。
“我也想,快点好起来的。”
戚忘风捣蚂蚁窝的手一顿,他掀起眼皮看夏知。
少年站在树荫下,他的背后,远处是医院重重的高楼,近处是枝叶繁茂,破碎的光影斑驳的落在他白瓷一样细腻的脸蛋上,一种别样秀气的美丽。
只他的眼瞳还是乌黑的,沉静的,如那年今日,如他梦里。
“好起来做什么,反正只要被人养着,什么都不要做,每天就这样”戚忘风听见自己冷漠的说:“随随便便,浑浑噩噩的活着呗。”
反正,夏知这个样子,想要令他履行约定,也是天方夜谭了。
李墨说的是对的,是他太过偏执了,时间会改变一切,即便他穿上那时的衣服,带上那时的篮球,见得也不是那时的人了。
能对一个扔个球都把手扔脱臼的人要求些什么呢。
空气中一丝风也没有,地面滚烫,蒸腾着闷热的寂静,偶尔落下的叶子,夹起三四声碎裂的蝉鸣。
这不是炎夏。
这是一场经久不息的寒冬。
戚忘风听见自己的声音:“这样挺好的。”
“可是我想,快点,好起来。”
少年望着戚忘风:“履行,和你的约定。”
蓝天飞过白鸟,耳边喧嚣着盛夏独有的蝉鸣,明明空气热烈明亮,戚忘风却仿佛沉入寂静的深海。他身体很冷,胸口很闷,特别特别的闷,像是灌满了沉甸而热烫的花岗岩。
外面冷的他发抖,胸口却热闷得他发疯,那融化的岩石似乎要像火山爆发一样冲出喉头,又被他死死压住,只眼眶忽而热烫。
戚忘风喉结滚动,他用力捏紧了树枝,骨节近乎泛白,他冷漠的想,现在夏知说这种话,有什么用!
夏知忘记了不是吗,他根本没有在乎过不是吗,他总是在乎其他的,与他无关的,更多更多的事情,他以为他轻飘飘的讲出这种话,他就会原谅他吗,失约的人凭什么被原谅,说忘记就随随便便忘记,连道歉都不会讲的人凭什么被原谅!!
“忘记了这件事。”少年的声调是柔和的,在这样炎热的午后,偏像仲夏晚夜凉爽的风,轻轻擦过人的心尖:“真的,很对不起。”
“喀嚓。”
手里的树枝轻轻折断,那些鲜明的,沉默的怨愤,像秋日的黄花,轻轻凋谢了。
戚忘风闭上眼睛。
他熬过了三个漫长的冬季,好像心脏都被连绵的风雪磨损。
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忽而如汤沃雪,满目长风沛雨,烈日骄阳。
他等来了他的盛夏。
*
夏知说完之后,戚忘风很久都没说话。
这让夏知有点不安。
就在夏知以为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时候,他听见戚忘风轻轻哼了一声。
他扔了手里折断的树枝,语调却有点轻忽不在意似的,“药有两种,不过别想了,副作用你都受不了。”
夏知依然坚持:“什么,副作用。”
“说了你能听懂吗?”
戚忘风睨眼嘲了一句。
夏知发现戚忘风眼圈似乎微微泛红,他疑心看错了,再看一眼,对方却匆匆别过了头,只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夏知:“你说……”
戚忘风沉默一会,随后言简意赅的把副作用跟他说了。
夏知听完,也有点沉默。
“别想有的没的了。”戚忘风散漫说着:“生病吃药,欲速不达,你就慢慢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