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包里拿出外套和帽子穿好,外面的人拉开车门,闷热的风裹挟着一股极其难闻的味道涌进鼻腔,像是被一块发霉腐烂的抹布捂在脸上。程斯蔚无法控制地反胃,弯着腰干呕几声之后,站在前面的程淑然转过头,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好臭啊。”程斯蔚毫不避讳地又呕了一声。
这次他的动静过分的大,于是在下一秒,四周突然响起一阵一阵的狗吠,响到要把耳膜震破,仿佛有几百只猎狗即将要扑到他身上。狗吠持续不到十秒,钢管敲击铁笼的声音瞬间覆盖动物噪音,稳准狠地响了三下,周围的狗吠停止,但程斯蔚还能听见铁笼子嗡嗡的回声,他转过身,看见不远处站在黑色围栏里的男人。
他背着光站,看起来个子很高。
程淑然带着程斯蔚往围栏那边走,潮湿的黑泥弄脏了程斯蔚的鞋和裤腿,但他没怎么在意。日光刺眼,宽大帽檐下的阴影给了程斯蔚直白视线一个躲藏地,他看着男人把钢管丢在地上,拿起旁边架子上装满生肉的铁盆,牵着体型巨大的黑色杜宾走过来。
头顶上的云突然变低,程斯蔚拥有的那片视野开始模糊,他把帽檐往上推了推,视线再一次落到围栏那边的人身上。
和包裹的十分严实的自己不一样,男人穿着黑色的宽松背心,肌肤大片暴露在阳光下,带着腥味的血水顺着盆沿往下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打量的时间过长,站在一边的杜宾开始摆出攻击姿势,前脚踩在泥里,露出雪白的獠牙。
男人紧了紧手里的绳子,偏头瞥了它一眼,杜宾发出一声很低的呜咽。
“这是我儿子。”程淑然开口,身体往一边侧了侧,于是程斯蔚第一次和那个人对视。男人的皮肤白,瞳孔显得更黑,哪怕程斯蔚在各种推杯换盏的场合见过不少明星艺人,在现在这个环境里,看见这张脸也能夸上一句英俊。
那个人走近了一点,程斯蔚出逃的思绪重新归位,在他准备笑起来打招呼时,他突然走近一点,视线穿过满是铁锈的栏杆,看向他的脸。
“你流鼻血了。”
温热的液体很快沾上嘴唇,旁边的人迅速递上纸巾,程斯蔚接过来在鼻子上压了一下,血迹很快在白色纸巾上开出花。没等他再开口,里面的人把牵狗绳换到左手,右手从围栏缝隙里伸出来,手指指节缠着白色绷带,程斯蔚看见从纱布里洇出的深红血迹。
但不知道是谁的血。
“你好,我是沈峭。”
程斯蔚完全不想在这个丢满塑料袋飘着腥臭味的狗场多待,他没有要跟沈峭握手的意思,余光扫了眼程淑然的脸色,程斯蔚露出很有礼貌的笑容,说:“你好。”
“晚上你就过来吧,跟着熟悉一下家里。”程淑然依旧保持良好教养,她看着沈峭,停了停接着说:“斯蔚毛病不少,你可能得多担待。”
沈峭点点头,他移开和程淑然对着的目光,蹲下去之后,把装满生肉的铁盆放在黑色杜宾面前。
程淑然原本还想再说点儿什么,但手机已经震了好几次,她只能先到旁边接电话。程淑然这边走开,没了遮挡,晃瞎眼的日光落在程斯蔚的侧脸。程斯蔚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站在旁边的男人走上前,把遮阳伞撑开。
“我对紫外线过敏,所以夏天很难熬。”程斯蔚往前走了两步,学着沈峭的模样蹲下来,隔着铁栏瞟了一眼沈峭的脸,停了停笑着说:“以后估计得麻烦你伞不离身了,不过――”
长时间的停顿终于引起沈峭的注意,沈峭抬起头,跟他对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