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商沉的手指顺着她鬓边的碎发,天知道他有多心疼她:“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不用承担这么多压力。”

栾然当然知道这不是她的责任,可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跟家里也是有感情的,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她生在一个不健全的家庭里,就注定了得不到健全的亲情。

“我记得我小学那会儿,有人欺负我们,我妈不管,她觉得那种小事都解决不了的人不配做她女儿,从小到大我跟姐姐都是自己解决问题,不管什么我姐都会帮我,所以我们感情才那么好,其实我姐比我勇敢多了,至少她还敢反抗,我只会对外横,对妈妈我都不敢说不,她要我做什么我就听,把我往继承人的方向培养,我就照做,好像……我也没什么人生理想。”

说到最后,栾然晃了下神,她比栾嫣更迷茫,从来没有什么特别喜欢和特别想争取的东西,按班就位过了二十五年,像个傀儡一样。

栾然看着他道:“我不想再听她的话了,那天我非要把苏涟清带出来,也是因为这个。”

席商沉默默地听她说。

这件事,连栾嫣都不知道,一直埋在栾然的心里,这么多年了。

那时栾然才十几岁,她还在读书,栾苏青说要培养她,大学都给她定好了,她不管心里愿不愿意,还是同意了。

那是她第一次去那种场所,栾苏青带着她认识了几个合作方,看他们是如何谈生意的,因为有母亲带,他们的包厢很干净,她对那些事也没有概念,但是谈完生意出来的时候,她在走廊里看见了一个女孩,在向她求救。

那女孩跟她差不多大,十几岁的样子,没有成年,很快就被两个陌生人拽回包厢了,挣扎了几次,没有挣扎开,门被带上,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栾苏青当时在,也看见了,可她的做法,是警告栾然不要多管闲事。

栾然不敢忤逆母亲,即使她当时是想救那个女孩的,可一被呵斥,她没了勇气,而是听话的跟母亲走了,她没有救她。

后来栾然就在新闻上看见那个包厢死了人,被强奸时窒息死亡。

她是被同学骗来的,并不是自愿的,到现在栾然都记得她最后求救的眼神,如果当时报个警,可能她不会死,明明可以救的,却没有救,栾然一直认为是她的懦弱、胆怯、畏惧,害了一条人命。

栾然喃喃道:“我觉得我像个帮凶,其实我是想救她的,可我没有,如果我勇敢点,也许就不会发生了,苏涟清也是十几岁,我看见他,就动了恻隐之心。”

偶尔做梦还会梦到,这件事是她心里的阴影,她没敢告诉任何人,栾嫣也不知道,今天却告诉了席商沉。

她已经完全卸下防备了,对席商沉完完整整的坦诚,好的坏的,都可以向他说出来,而不是只拿出好的一面给他看。

席商沉听完有说不出的滋味,看着她湿润澄澈的双眸,看着她自责,他意识到,不是只有会哭才招人怜惜,栾然做什么他都会心疼她,哪怕她只是静静地坐在这里,哪怕她说一些阴暗的事,他都有把她抱进怀里疼惜她的冲动。

他沦陷的没救了。

席商沉的唇啄了下她的额角,指腹摩挲着她的耳朵,不带一丝情欲,只是充满了怜爱的动作,声音温柔道:“不是你的错,我们然然特别好,那个时候你也才十几岁,那里那么多人,都没有救她,你已经足够勇敢了。”

“只有你和姐姐这样安慰我。”栾然很满足了,至少还有他们疼她。

有时候席商沉希望栾然自私一点,可反过来想,他喜欢的,也正是栾然性格中的好强傲娇与柔软善良,这是她的可爱之处,她不能被改变,所以他得支持她,加倍的去呵护,让她保持着自己性格的同时,能够过得轻松恣意,自在开心。

席商沉有了迫在眉睫的目标,他要赶紧把栾然娶回家,让橱窗里的琉璃娃娃生活在自由温暖的环境里,他不能再看她这副脆弱易碎的模样了,再这样下去他得心疼死。

把她脖子上的伤口处理好,席商沉给她系上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