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躺在床上,他盯着窗外,好似有些发怔。

而玻璃窗之上,当然已笼罩了一层迷迷蒙蒙的雾气。

阿飞瞧着这片结了雾气的窗户,忽然一下子,就想到了他与乔茜初识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发烧了,是乔茜把手轻轻放在了他的额头上,也是她发出了那么怜惜、那么温柔的声音。等他醒来之后,就是在这张床榻上养伤。那时候他们在保定,但也是冬天,窗户就像现在一样,蒙上一层这样朦胧的冰雾。

当时,他还是个非常没有常识的人。

他没下过山,更没见过多少人,连房子都没见过几栋,全然不了解这种大而明亮的琉璃窗户的价值,只当是山下人人都有的,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

乔茜就在这窗户上

她做了什么呢?

阿飞忽然伸出了手、握成了拳,用手侧在玻璃上印了一下,又伸出五个手指头,在那痕迹上头点了五个点。

看,是脚丫子。

他瞧着这小小的脚印,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有一种软绒绒的情感在生长、在浮起,令他身上的每一根肌肉都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他忽然想要缩一缩身子,只让自己永永远远,都在这干燥的、温暖的被窝里裹着。

这少年其实很少去笑,他不笑时,整个人身上便有一种摄人的锐利、摄人的魔力,已不知有多少个老江湖,只是在面对他时瞧了他那双石头眼珠一眼,就被骇得心头一震,甚至还有勇气全失、连决斗都斗不下去的。

但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却又好似春风拂过大地,万物竞相复苏。他笑起来的时候,鼻子会先轻轻皱一皱,好似一只小狼的鼻子在抽一抽,随即,那种笑意就令他整个人都好似突然融化了一般。

坚冰融化,格外可爱。

不过,阿飞可不是那种真的会赖床的人。

乔茜的骨子里,对自己非常宽容,所以她经常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偷懒就怎么偷懒,陆小凤和楚留香与她是同一类人。

而阿飞和一点红本质上来说是另外一类人,他们对自己非常苛刻,如果过得太舒服他们反而会生出一种奇异的负罪感来。

所以阿飞很快就翻身而起,利索地拾掇了自己,又把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他就推门出去了。

小院儿里,积雪像是一床被子。

阿飞也不需要人吩咐,自去角落里拿了大扫帚来扫雪,过了一会儿,六钧弓从他身边路过,目不斜视、毫不关心,连装都不装一下,和昨天那殷勤的模样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阿飞:“”

这人到底怎么回事?真是怪怪的。

不过,阿飞的情感其实也挺淡漠的,根本不关心十杀手,对六钧弓这反常的举动,根本想也没想,完全不放在心上。

又过了一会儿,宋甜儿出来了,她一出来,就风风火火地来敲楚留香的门。

“楚哥楚哥,快出来给我打下手!”

门内没反应。

宋甜儿歪头。

“楚哥楚哥,快出来给我打下手!”

再说一遍。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脸惺忪睡意的楚留香披散着长发,身上的衣裳也穿得不甚整齐。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无奈地道:“甜儿,你不是一直嫌弃我闻不到味道么?”

这一点上,宋甜儿和乔茜高度一致,乔茜也很嫌弃重度鼻炎患者楚留香,他那时候才刚来酒馆,正是对什么都感兴趣的时候,经常有事没事往厨房里钻,然后乔茜就一脸正经地把他推出去,说什么“楚哥你一边儿玩去把不要给我添乱”。

楚留香能说什么呢?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通常只有摸一摸鼻子,苦笑着退出了。

结果今天甜儿姑奶奶怎么一反常态?

甜儿姑奶奶双手叉腰,很是诚实地道:“是啊,虽然你帮不上什么忙,但是看你睡得正香我就很想捣乱!快起来,不许睡!”

楚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