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一样的,唯有自己是不一样的。

可真的会是不一样的吗?那个他自以为了解的人,还藏了多少自己不曾知晓的手段呢?

又或许真的是不一样的,因为“张衍”这个阴差阳错的名字,因为想要缅怀那些遗憾失意的伤情……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优渥与纵容。

还有,还有那坐忘莲……

张衍深吸一口气,将手收回,一点点紧握成拳。

七日之后,丹鼎院。

为了贺他此番斗剑得胜之喜,周崇举特地取来窖藏多年的佳酿,言是要与他共饮几杯。张衍也不推脱,便与他在阁楼内小酌。前往外派一事早已定下,便也不再多提,二人先是说起那名被孙真人打散了分身化影的周氏洞天,随即又议论了两句元婴法身的玄妙。

酒过三巡,周崇举忽想起一事:“对了,半年之前,齐云天成就元婴三重,你因不在山门中,我便替你把礼给了,若有飞书来,你不必再多跑一回。”

张衍端着酒盏的手不易觉察地一顿,他注视着清冽的酒水,才想起自己回山这数日,昭幽天池已是接了不少拜帖,独独玄水真宫并未有书信传来。似齐云天修得元婴法身这等消息,自己倒像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元婴法身……他有些恍惚地想起风海洋,周崇举说,那风海洋仓促借气修行,修得的不过是“度灵法身”,已是教人难以匹敌,那么……

“不知齐师兄这法身是哪一等?”他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并未露出更多的神情。

“我却不曾见过,以齐云天所修行的功法,乃是溟沧派中最为上乘之法门,得气也是精纯,想来至少也是得了通照法身的。”周崇举摇了摇头,给自己斟满酒,“本来按门中惯例,修得元婴法身者,当设宴传书告知同门。只是齐云天言是免了这一茬,我便乐得清闲,只教人送了份礼过去。”

张衍想了想,眉头微皱:“未免有失身份。正德洞天不曾为其设宴吗?”

周崇举笑道:“孟真人三年前便闭关了,不大理事,没有顾得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何况,待得那齐云天入得上境,得成洞天,还怕没有庆贺的时候吗?”

“说到玄水真宫,”张衍拿捏着酒杯的手指略收紧了些,但随即又强迫自己松开,“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情,想向师兄求证一番。”

“你可是想说那周用转生之事?”周崇举脸上一沉,低声道。

张衍目光微动:“此事当真与玄水真宫有关?”

周崇举叹了口气,与他细细说来:“微光洞天之前曾来我这里讨过静心安神的丹药,与我说起过一些。虽不知洛清羽与周用究竟有无私情,但洛清羽回山后得知周用转生之事,确实心神大伤。颜真人倒是替他兜着,只在讨药时简单说起了下缘由。说来那周用去玄水真宫那日,正是洛清羽离山之时,倒未免太巧了些。可要说玄水真宫那位动了什么手脚,倒也说不过去。齐云天与周用素无关系,要他的性命做什么?”

“也就是说,”张衍极缓慢地开口,“确实可能是齐师兄做了些什么,才教那周用匆匆忙忙转生去了?”

周崇举将酒饮尽,提起半空了的酒壶摇晃了一下:“这等事谁都说不好。不过齐云天是何身份,周用又是何身份?事情还不就这么揭过去了。”

张衍短促地笑了一声,将酒盏放下:“说的也是。”

周崇举复又与他絮絮地说起炼药的大小事宜,拉着他又多饮了几杯,眼见着天色不早,这才不再留他。张衍最后与他互敬一杯,权作践行,告辞离去前,却到底还是沉吟了半晌,有些突兀地问道:“大师兄近年来可好?”

周崇举觉得奇怪:“这话从何说起,他可是三代辈大弟子,掌门嫡系,哪里还有过得不好的?”他已有些醉意,当下揶揄地笑了笑,“你问了这么多齐云天的事情,何不直接往玄水真宫去一趟?”

张衍拂袖起身,只留给他一个凛然的背影:“我不日就将远行,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打点,抽不开身。我不过随口一问,玄水真宫便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