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买苏氏弟子,有意引苏氏内的元婴长老破坏祖师封禁,好借此嫁祸苏氏满门。信中所言详尽,甚至附上了一颗以北冥真水滋养过的水琉璃为凭,正是他收买苏氏弟子的证物。
齐云天从信封中倒出那颗水琉璃仔细端详,其间流转的,确确实实便是北冥真水。
“云天,你还有何话要说?”秦掌门见他已放下信笺,随之问道。
“敢问师祖,此物从何而来?”齐云天将信纸与宝珠重新封好,向着高处一拜。
秦掌门静静地注目于他:“这送信的弟子显然已是预见自己或许会被灭口,于是提前备下这样一封书信,以法符封口。一旦他本人身陨,这封信便会借着那颗水琉璃之力送至浮游天宫。”
“灭口,”齐云天仍是泰然自若,“如此说来,倒是死无对证。仅凭一信一珠,弟子以为,只怕还说明不了什么。”
“如此说来,你不认?”秦掌门淡淡道。
齐云天抬起头来:“苏氏破坏祖师封禁,惨遭灭门之祸,乃是咎由自取。弟子从未行过蓄意嫁祸之事,如何承认?”
秦掌门也不怪罪,依旧似笑非笑:“云天,你可知今日我为何要让你来主持此事?”
齐云天浑身一震,忽地意识到什么,闭口不答。
“苏氏确实是一桩心病,不可再留,有此机会,铲除也无妨。只是你今日的表现当真是叫我与你老师吃惊,云天,你今日剿灭苏氏时分明没有半点斟酌思索,却能各方布置周全,面面俱到,几乎是在此之前便已万事俱备,只欠苏氏被人揭发叛门这场东风。”秦掌门一字字说得极缓,“究竟是你算无遗策,还是,你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师祖此言,便也是怀疑弟子了。”齐云天短促一笑。
“云天,你曾与我保证,绝不为难苏氏。”孟真人终是开口,“为师以为,你会说到做到。”
齐云天张了张口,心中突如其来的绞痛逼得人几乎发疯,但他随即便在唇上重重一咬,压下了多余的辩解:“师祖与老师既然已认定是弟子所为,弟子又何必白费口舌?”
“为师从来都教导于你,曲则全,枉则直,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孟真人嘴唇颤抖,声音沙哑,“你是三代辈大弟子,本该是门中千万弟子的典范。但……你今日为一己恩怨嫁祸一族,来日焉知不会为一己之私祸乱溟沧一门?”
真是痛,那些话语像是真真正正的刀子,一寸寸削在心上,削去这么多年的师徒情谊,零落到尘埃里去。那么突如其来,又好像……不值得意外。
“德不匹才,往后,你便在玄水真宫好生静思己过吧。”
第365章
被弥方旗锁了的玄水真宫其实与从前也没有什么不同。齐云天有时走过寂静的长廊,听着回响其间的脚步声,忍不住这样想着。
禁足的法旨并未外传开来,也算是长辈给他这个三代辈大弟子留的一线颜面。想想倒也觉得可笑,既然已是猜忌自己到如此地步,又何必再故作仁慈?横竖不过是一枚棋子,用着得心应手时,他便是一呼百应的十大弟子首座;稍有不顺上意之处,就心生忌惮,百般戒备提防。
日子百无聊赖地消磨着,光阴被困顿在一方天地间。在凉亭里誊写道经的时候,能听见竹叶懒洋洋地随风落地的声响。这个时令的黄昏有种压抑的沉闷,笔尖饱蘸墨汁行走于绢上,依稀带了滞涩之感。
曳地的半匹白绢上写满密密麻麻的经文,没有一字不工整,甚至连半点心思也不肯漏出。
一段写罢,心中那口郁结之气终是难以为继。齐云天将笔弃掷于一旁的笔洗中,捏了捏鼻梁,只觉得有些倦怠,抬起头时,视线却猝不及防撞上一抹漆黑。
“张……”他还未自惊讶中回过神来,手腕便被一把握住,力道出乎意料地蛮横。
“老师。”张衍嘴唇嗫嚅了一下,声音低哑,“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如何不肯告知弟子?”
齐云天抬头看着这个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