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生变,却是容不得他拖泥带水了。
他径直一点南荡泽北端,断然开口:“此是竹节岛,今晚当拿下此处。”
这次莫说是范长青,便是一直在一旁听着他们议事的张衍也不由抬头望了过去。张衍记得印象中的宁冲玄虽则刚决果断,却绝不激进莽撞,今夜匆忙赶赴至此,又不顾范长青的颜面执意要拿下竹节岛,实在是匪夷所思。
宁冲玄说完自己的安排,径直领战起身,化作遁光而出。
张衍在他与自己错身而过间,终于看清了宁冲玄手中那件物什。起先入得大殿时不曾注意,现在才发现,那原是一枚青玉鱼莲坠,色泽温润,暗夜流光,却与宁冲玄本身的清刚英气相违,当不是他的物件。
是了,宁冲玄何以敢如此放纵行事却又无人置喙,想必是得了齐云天的密令。否则他这般上来就削了范长青的面子,怎不见任名遥等人跳出来说三道四?
“范师兄无需忧心,宁师兄丹成二品,此番往竹节岛一战,必不负齐师兄厚望。”任名遥离范长青更近,见对方面露沉思之色,不觉近前开口,目光却不住地往张衍那边扫,“宁师兄修《云霄千夺剑经》,行事果毅,从不居功自傲,我等都是服气的。不似有些人,不过略得师兄一点青睐,行事便失了分寸。”他白日里被张衍捉弄,虽然面上不曾发作,心中却到底存了火气。眼见宁冲玄得齐云天相助成丹,那张衍在齐云天那处的分量似也就尔尔,他不由畅快许多。
范长青瞥了眼任名遥,又暗暗地看了眼张衍,决定在局势明朗前按捺不发,心中暗叹任名遥这厮怎地如此多嘴多舌,齐云天无论看重宁冲玄也好,看重张衍也罢,与你这小子有何关系?
张衍一派与己无关地打坐,仿佛任名遥字里行间明嘲暗讽的不是自己。齐云天派宁冲玄携密令前来,足见对宁冲玄的信任;而宁冲玄为拿竹节岛,亲自前往一战,可见对齐云天之令的重视。他想至这一层,便懒得再思索下去,只觉得那块青玉鱼莲坠上的纹案叫他略微有些心神不宁。
他下意识看向掌心,然而手中空空如也,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
“恩师可是又在闭关了?”
齐梦娇驻足在碧水清潭边,望着天一殿方向那遮天云水之气,不觉惊讶,转头向着水潭边那群逐雨虾闻讯。
逐雨虾们面面相觑,随即挥舞起虾钳,连连点头。
“恩师可有说他何时出关?”齐梦娇又问。
逐雨虾们再一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各自比划了起来,一片群魔乱舞。
“……”齐梦娇略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这便是她那恩师不留人在身边侍奉的麻烦之处。她低叹一口气,十大弟子哪一个不是广扩门墙,稳固根基,唯独她的恩师,迄今一个正式弟子也无,便似她这等记名弟子,也是寥寥,还皆不得近前随侍。好在她这些年也已习惯,为人弟子者,也不该妄议师长。
逐雨虾们大约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表达不清,于是一个接一个地纷纷跃入水中,不多时,水潭里浮出一只石青老鳖,探着头慢吞吞地开口:“原是齐小娘子,老朽这厢有礼了。”
“鳌前辈客气。”齐梦娇知道这老鳖的资历不凡,一贯都是以晚辈自居,“不知前辈可知恩师为何闭关,何时而出?”
老鳖徐徐道:“齐真人今日黄昏归来,便入内闭关了,未曾交代过什么。依老朽拙见,想来应是真人此次闭关无需太久,故而略去了这一茬。齐小娘子若有什么事,且不妨耐心等候几日。”
齐梦娇笑道:“倒也不是什么急事,只是骊山派那边来人问候,我想着合该告知恩师一声。既如此,我便先去安顿来使。有劳前辈了。”
“不敢当,三言两语尔。”老鳖一派和蔼,“原是骊山派,唉,倒也是……若其他吩咐,那老朽便先告退了。”
齐梦娇再次道谢,看着那老鳖一派慢吞吞地重新沉入碧水清潭,在岸边思量片刻,也随之离去。
星枢飞宫大殿之内,所有人俱是静默等待,距离宁冲玄前去竹节岛破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