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张衍不曾松开他的手,反而握得更紧。

齐云天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他看不见张衍此刻的神情,并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做何想。如今知晓这一切的唯有张衍,而他最希望不要知晓这一切的人,恰也是张衍。

他已经习惯了将这条路一个人走下去,其实人真正可以依靠的也只有自己。洞天之后独处于天枢殿的那些时日里,他偶尔也会想到张衍,但那种“想”与“思念”却有着本质的区别,他只是纯粹地记起了那些有过那个人陪伴的日子,那段岁月教他觉得来去匆匆,甚至不太真切。

许多答案从一开始就已经分明,就如他很早之前就已看清,人生的本质不过是重复着得到与失去,无需高歌猛进,也无需踟蹰不前,来到身边的人,终有一日是会走远的。不会背离自己的,唯有自己而已。

这样也很好,这样或许更教人安心。

所以,既然已经远走,又为什么还要回来呢?齐云天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手上传来的温度。你什么都不知道。

“渡真殿主想必也有不少俗务需得料理,无需在此处逗留太久。”虽然疲倦,但他仍是保持着足够的耐心来维持一贯风度,“此事我自有……”

“大师兄有什么打算,不妨直说。”张衍打断了他。

齐云天不动声色地将手收回,口气已带了几分冷硬:“上极殿之事,渡真殿主何必如此刨根问底?”

对面忽然一寂。

就在齐云天以为那人随即便会起身而去时,却听见了一声短促的笑声,似能讽刺到心底。

“大师兄,你在害怕。”张衍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而笃定。

齐云天笑了笑,眉目随之舒展,轻描淡写地反问:“渡真殿主何出此言?”

他站起身来,披在肩头的那件外袍随之滑落,婉然地逶迤在榻上。虽然眼目心目俱损,北冥真水也无法将周围的一切报与他知晓,但他却仍能凭着记忆与本能在殿中行走如常。殿中的滴漏声成为他分辨方向的依凭,再往前三十七步,会是一面冷玉法屏,绕过屏风在走出十二步,便是一重重轻纱帷幔。执掌大权多年,他对门中大小事宜如数家珍,更勿论区区殿中的每一处布置。

他在一盏青玉宝灯前停下,信手拨弄着其间的明珠,肖想着那小小的物什在指尖绽放出的光芒:“我虽不及渡真殿主常年在外与人生死相争,但能到得如今这个位置,亦非全靠师长恩典。怕?渡真殿主此言,未免将我看轻了些。”

“我当然知道你不怕这些。”齐云天听见张衍起身走来的动静。

那教他熟悉也教他难以应对的气息停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话语却已逼至他面前:“大师兄,你是在害怕相信我。”

齐云天手上动作猛地一顿。

“渡真殿主何必如此多虑。”他旋即一笑,依旧安之若素,“我说过,你是掌门师祖钦点的主位,我又岂有不信之理?”

“我只问你,作为齐云天,是否还信张衍?”

那话语的声音分明不大,不知为何,却偏偏振聋发聩。无天无地的黑暗里,那话语来得教人进退维谷。

齐云天阖上眼:“渡真殿主何必如此执着?信与不信,重要么?”

“很重要。”

“多重要?”

“大师兄何必明知故问?”张衍缓缓开口,短暂的僵持后,他又道,“你如今不止不能视物,更是连灵机也无法摄取,这般虚耗下去,你勉强撑着,只会一味拖累己身。”

齐云天捻着那颗明珠,嘴唇紧抿成一线。他自然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体是怎样的情况,长久的劳心伤神终究还是损了底子。

“你这般情况,丹玉已是无用,而洞天真人所需灵机非是寻常法器外物可以供给,要解一时之患,又不惊动旁人,眼下唯有一个办法。”张衍见他沉默,于是继续说了下去,“只是你不愿意,对吧。”

齐云天终于还是发话,嗓音淡淡:“不敢劳烦渡真殿主。”

“你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