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苦用心,后来之人万不敢负。”秦掌门轻声开口,“先人不为之事,我辈为之;先人不行之路,我辈踏之。不过如是而已。”

那样轻描淡写的句子却压得人肩头一沉,孟真人沉默良久,终是再次开口:“如今九还定乾桩已成,诸般准备也将就绪,敢问恩师,意在何时?”

秦掌门并不意外他有此一问,静静道:“开此大劫,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非是以修行道术便可测算。若是时候到了,万般大势皆要推波助澜;若是时候不到,纵使有再多惊变,也不可妄动。”

“是。”

雪亮的剑光自上而下,将一座雄峻险峰从中两段,无边天水滔滔而来,自断口处冲出一道浩荡江河。一时间地势动摇,群山颠覆,小界之中的景象又生变化,霞明玉映间,被斩断的险峰化作两处遥遥对峙的山头,镇住其中一道来去皆不可见尽头的江河。

张衍收了清鸿玄剑落于其中一座峰头之上,观望下方水势:“这般如何?”

――按祖师留传的祭炼之法所示,要将禁光法胎彻底炼化为神水禁光,当先需得辟出一片养水之地,固本培元,循序渐进地令其能自行补纳生机,成长壮大。他与齐云天商议之下,终是分山倒海,随着心意在览冥海界中化出一片合适的天地。

齐云天青衣带水,于他对面的山崖落定,纵观山水全貌后微微颔首:“当可为之。”说罢,他抬手一招,一点玲珑青光自他额间关窍飞出,高悬于两峰之间。

那青光乍看并不如何夺目明亮,却似有活意,脱了齐云天约束之后更生出几分想要趁机逃脱的意思,盘桓几周便奋起往上,意欲冲出这片天地。

张衍伸手一握,遥遥做了一个擒拿的手势将它抓住:“好厉害的法胎。”

这禁光法胎看似微小,不过米粒之光,却内蕴磅礴的意念,其间更有一股杀伐纵横之势。若非他得成至法洞天,法力无尽,以不修水法之身妄图掌控此物,只怕会反过来被此光吞纳。无怪乎齐云天为祭炼此物耗时弥久。

齐云天随之出手,下方江河感他心意冲天而起,化作十二条鳞爪飞扬的水龙,将那禁光法胎团团围住:“此物难驯,只怕要将其压入水中还需费一番功夫。”

张衍笑了笑:“这有何难,我来便是。”

他当即撑开法相,一时间玄气遮天,演化万千,将这两山一水之地牢牢封锁。被囚禁在半空的禁光法胎显然也感应到他的来势汹汹,在水龙结成的桎梏中拼命挣动。张衍一指化出百道剑光,侧目端详此物,料想这禁光若能如人一般言语,此刻必已是咆哮到歇斯底里。

因齐云天一早有所叮嘱,这禁光乃是至水之物,需得尽量避免沾染其他气机,是以除却水行真光与《澜云密册》上的功法以外,唯有化剑最是称手。

张衍与山崖之上的齐云天对过一眼,微微点头。后者会意,卸去对四方之水的控制,十二条水龙一瞬间化作飞瀑冲刷回江河之中,禁光法胎趁机脱困而出。

张衍在同一时间出剑,手指凌空一画,轨迹如圆,蓄势待发的剑光向着那法胎蜂拥而上,困入剑阵。剑意劈砍上那点青光的感觉极是奇特,好似被吞入无物之地,却又一抽既出,自始至终难以发力。

他眼下之敌,可谓是水又非水,有形也无形,恰如当年他祭炼清鸿玄剑需得降服那剑胎一般,需得以心力取代外力,与之争斗,再将其压下。

思及此,张衍心念一定,无数交织成网的剑光回归为一束。他纵身而起,自高处一剑将法胎贯穿。

无形的威压爆开,双方各不相让,比拼着各自的领域。禁光疯狂明灭,叫嚣着要摆脱张衍的控制,带起某种汹涌的意识想要侵占这个对手的脑颅。而张衍一剑既出,便再无退让,任凭玄袍如何鼓风翻飞,手中的剑光也岿然不动。

齐云天抬头看着张衍与禁光法胎对峙,片刻后目光重新放向那片滔滔江河。他拂袖下得山崖,落于水上。江河在一瞬间静止,再无半点波澜。

这一番对峙的结果已见分晓,他无需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