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游历时的一些琐屑,一边煞有介事地感叹着岁月催人老。堂下这三个晚辈,俱是年纪轻轻便已丹成上品,相互可说道的便也多些,气氛也比起初缓和不少。

他余光瞥着张衍还肯和齐云天多说两句,越发觉得有戏。

正逢宁冲玄问起张衍那玄黄大手的神通,张衍便与他说了自己曾相助清羽门掌门洞天的一番奇遇。孙至言细细听来,心中对张衍的评价不觉又拔高了一个档次,只觉得齐云天对张衍如此中意不是没有道理的。

孙至言琢磨着,待得再喝上两杯,自己便可以借醉离席,再把自家徒儿一并带走,留下两个年轻人好生相处,总能相互说些体己话。

张衍饮罢一杯“神仙饮”,倒是极喜欢这酒的甘冽,与宁冲玄谈笑间不动声色地暗看一眼齐云天,又将目光移开了。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他依稀能从齐云天身上感觉到一种有别于往日的慎重。

这感觉从小宴开始前便有了,孙真人叫他敬上这位大师兄一杯时,他便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一种艰难的挣扎。因为隔得近,那张脸上血色渐退的苍白虽不明显,但还是教他看了出来。张衍不知道齐云天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那感觉简直像是……与自己坐在一起便如临大敌。

不,不,便真是对敌,这位大师兄也未必会有这等小心翼翼,所以,究竟是因为什么?

张衍想起许久以前齐云天携范长青来自己府上做客的时候,齐云天仿佛也是不胜酒力。方才正是念及此,他才索性卖了对方一个人情,代饮了一杯,请孙真人换过茶来。

但他仍是不清楚,齐云天防备着的是什么,忌惮而压抑着的又是什么。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成丹,又絮絮地说起大比,当年他不过初入玄光境,听的还是别人的故事,如今自己也已是入得此位了。这自然觉得骄傲,但若是和身边那人相比,仿佛又有些不足。

张衍记得齐云天三言两语说起过当年挑战世家十大弟子首座的经过,那时只觉得精彩,现在自己于十峰之间辗转一圈,又觉得惊险。这个人也并非生来就是天之骄子,他有如今的地位,也是靠着自己的实力一步步登上顶峰的。

帘子外的鱼姬还在娇声唱着调子缓慢的小曲,张衍与宁冲玄又敬过一杯酒,听着那歌声盈盈在耳边,不觉凝神一听:“朝来提笔写相思,只恐入暮云雨迟。相见不识相别恨,未至情深情不知。”

仙家曲调里,本来甚少有这等男欢女爱的词句,但听闻孙真人素来是个喜欢寻欢作乐的,倒也不足为奇。他听着,心头少有的一动,浮上一股莫名的心绪,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月斜楼上珠光满溢,外面的浪涛在月下起落,这本就该是一个举杯对月的夜晚,那些纷扰与琐屑,都可以暂且一放。

张衍夹过一筷子河鲜,借着这个举动侧头转向齐云天的方向。齐云天一直微笑着听他们诉说那些修行中的大事小事,也偶尔挑起话题,话语不多不少,刚好够融得进这场小宴中。可张衍却只觉得疏离。

他看了眼齐云天的侧脸,这个人从来是一副端庄仪态,此刻坐于案桌前,眉目被润泽的珠光照得愈发温文尔雅。此时孙至言于上座说笑,齐云天仿佛抬头专注听着,可那目光却并没有落在实处,反而有种黯淡。张衍看罢这一眼,觉得这一眼有些匆促,可要再看,仿佛又不合时宜。

“这调子都唱老了,也该琢磨点新的曲儿了。”孙至言听着鱼姬的歌声,啧啧嘴,转头看向宁冲玄,“爱徒以为呢?”

宁冲玄放下玉箸,虽然不懂,但还是正色:“恩师说的是。”

孙至言长叹一声,以手掩面。

齐云天见状,笑着替他解围:“若说音律,还是要洛师弟最为精通,改日弟子问洛师弟要了琴谱,来给师叔解闷可好?”

“洛清羽那小子么……唔,那小子还不错,可惜他师父,哼。”孙至言皱了皱鼻子。

张衍自觉这话题没有太多能插嘴的地方,笑了笑,漫不经心地又伸出筷子,便见齐云天把那道蜜酿梭子蟹端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