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过去,话语冷涩:“你说过,出了‘花水月’,他会忘记全部的。”
“你不希望他想起来吗?”女童扭过头,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如果他能记得,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齐云天站住脚步:“没有这个必要。”
女童一愣,显然是被那话语中锋利的果决惊住:“你是要……”
“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齐云天的声音平静得生寒,“让他完全忘记的办法,还请前辈教我。”
“……可笑。”女童望着他,“你这是在舍本逐末。”
“他若不记得,我与他犹有同门之谊,兄友弟恭,来日……来日道途漫长,长生路远,如此,已是大幸。”齐云天一步步登上高台,这样昏暗的光线里,他的背影挺拔却也萧索,“若他想起来了……”
“若他想起来了,你要怎地?”女童追问。
齐云天抬起头望着天一殿内色彩古旧的横梁,四面漆黑,他的目光一并是暗的。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也喜欢你,等他想起来了,你们还能走得更近?”女童的声音极轻,在空荡荡的大殿里迷蒙得像是雾气。
齐云天微微怔了怔,仿佛顺着她的话想了想,良久,微不可见地缓缓一笑。
女童拎着裙摆踩过一地昏沉,轻快地一步步跳上台阶,牵住他的衣袖:“你看,你光是想想都觉得很开心。等真到了那一日,你会更开心的。不要说什么让他不再想起来这样的话了,因缘这种东西……来之不易,你应该珍惜。”她牵着他的袖子摇了摇,“你为什么总觉得他会不喜欢你?你对他好,他总会想明白的。”
她这个样子显得有些孩子气,带着理直气壮的天真与固执。齐云天低头看着她,想起齐梦娇拜在自己门下时,仿佛也就是这样的年纪,提着裙摆跑过长长的回廊,找遍整个玄水真宫来向自己请安。
“因缘么?”齐云天望着那双因为认真而睁得有些大的眼睛,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与他的因缘太过浅薄。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许多事情才从来不会去想。”
真灵的眼睛里有一种悲悯仓促地一闪而过:“越是浅薄,就越要知道去把握。对他而言……什么都忘了,也许确实是一件好事。”她想了想,最后还是轻声补充了一句,“对你也是一样。”
她说得仿佛两相矛盾,齐云天却已经习惯了她话语里的古怪,弯下身,抚了抚她发顶:“多谢。”
范长青抱着大大小小一摞卷宗,遥遥望着天一殿前的禁制正有些发愁,却也不敢走近――大比结束,于旁人来说是尘埃落定,但于他们这些门中领有要职的弟子而言,却正是忙碌的时候。齐云天退位,世家的霍轩补了首座之缺,再加上宁冲玄与张衍也入得十大弟子,一桩桩传柄移籍,皆需要好好处置。
他听闻齐云天赴孙真人的宴会已归,便赶紧带上那些需要这位大师兄拿主意的事情来了。诚然,齐云天虽已不是十大弟子首座,却仍是三代辈大师兄,说话的分量不是旁人可以比拟的。
谁知他刚到玄水真宫,便被齐梦娇告知,齐云天归来便径直入了天一殿,设下禁制不见外客。
范长青自然知道天一殿是齐云天素日闭关的地方,便是自己这等亲信,也只能隔着那片竹林相候。他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来回踱步,心中又忍不住琢磨――齐师兄去赴的乃是孙真人的宴会,那想必宁冲玄与张衍也是在的,这么一说,与其说齐师兄是给孙真人面子,倒不如说是对那两位师弟的看重。再想想此次大比结果,莫非齐师兄心中存的是一碗水端平的心思?如此说来倒确有几分道理,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竟能做到两全其美,实在是手腕了得。
他在心中暗暗称赞了一番,忽感觉身后灵机一荡,回头便见齐云天伫立在青石小道的尽头。
“……大师兄。”范长青赶紧收敛了八卦的心思,郑重行礼。
齐云天换下了那身出席大比的郑重行头,仍是一惯的青衣散发,不紧不慢自林间小道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