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声奇响无比的雷带着横布夜幕的闪电迸现,裴言立在窗边,正想拉回窗支,忽然被墙角一抹惹眼的青色给吸引住视线。

油纸伞应声展开,夜幕下,裴言犹如一个发光体,走哪周边就跟着亮起。

直至衣袂停止摆动,裴言瞳孔往下,盯着那条蜷成一圈的小青……蛇?蛇头上会长角吗?

管不了那么多。

裴言俯身将它轻轻捞进手心,感受着它散出的微弱气息,蹙着眉犹豫再三,还是将它带回屋内。

烛光斑驳跳动,裴言拿着软帕轻轻擦拭着它身上的雨水,忽然发觉,软帕擦过的地方,那蛇……暂且称之为蛇,身上的鳞片竟会隐隐泛起流光……

他掩下心底疑惑,摸着蛇身透凉的鳞片,取了靠垫垫在它身下。

许是感受到周围没那么寒冷,小青蛇动了动尾巴尖,身体也蜷得没那么紧绷。

裴言见了,心情也跟着舒展。

萦绕在他心头的诡异感也散去一些。

而就在裴言出神时,小青蛇轻轻掀动了眼帘,朝裴言的方向挪了挪,又闭目沉睡下去。

……有阿父在,可以安心睡觉。

又是一夜长雨不歇。

裴言这几日见小青蛇醒过几回,不吃不喝也没什么事,只会溜达一阵,然后圈在他腕间,远看像个青色手镯。

他不觉得突兀,偶尔会抚上去摸两下,心里也会安定许多。

他也在这期间弄明白一件事。

裴言目光移向窗外眼熟的雨帘夜幕,默默关上美妇人就寝的里间房门,手腕翻转,一柄雪色骨剑便握于掌中。

他虽不清楚这骨剑的来历,但它却可以帮助他守护好他所珍视的一切。

夜幕中,杀机骤现。

无数蒙面人涌向雅居,裴言手持骨剑,衣袂翻飞宛如一片肆虐的雪花,所过之处无人站立。

他腕间的小青蛇闻见血腥气,也跟着加入战局,蛇尾一甩一击必杀,不曾见血,人便没了生息。

这般夜幕突袭,已经有过不少回,那些人只奔着房里的美妇人而去,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取美妇人的命。

这无疑触及到裴言的逆鳞。

谁敢上前,他便杀谁。

反正那些人也是毫无缘由就想对他的阿娘下死手,他没有必要心生怜悯。

直到,这晚有一人未曾蒙面,未曾持有武器,也未曾有过杀意。

那人只是站在满地的尸体前,与他遥遥相望。

眉目间,满是裴言不愿看第二眼的震颤。

他握着骨剑的手也没由得开始发抖。

雨势变得更加浩大,裴言脸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直至休憩在他腕间的小青蛇猛地窜向那人方向,亲昵蹭着他的脸。

这让裴言心里很不是滋味。

善变的小东西。

它忘了是谁将它从暴雨中捞回屋里的。

这晚不会再有人上来送死,至于这个变数,他不想再理会。

只是这念头出现的瞬间,心脏便蔓延出阵阵绞痛,牵动着五脏六腑,苦不堪言。

裴言蹙眉转身,不过两息,身体猛地被人从身后抱住,那力道震得他连迈两步才稳住脚跟。

……换路数了?

裴言正想拉开他抱在自己腰间的手,却听见一道带着颤音的话:“裴郎……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与你共同承担……”

轰隆!!

雷电划破夜空,照亮了裴言霎那间惨白的面庞。

他记起那道与背后这人相连的锁链是什么东西了……

那锁链相连的对象也并非是负雪,而是他裴言。

因果律,覆存亡,同罪枷。

彼之罪责,我与君共负。

这枷锁,只能是自愿拷上……

裴言目光落到地上那些死态相同的尸体身上,雷光瞬息万变,却清晰将那些蒙面人照回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