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没有这些年的分离,两个人便不会疏离至此,不会让他恨的这样无可挽回?
时间就像是定格了一般,连楼梯拐角处两个正在偷听的孩子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沈补玉柔软的蜷缩在地毯上,他像是溺在水里,周身被包围,听得到水底深处传来的某种生物的吞咽声音。他又有些飘忽,想自己这样做应该是没有用的,或许还会激怒沈檐,但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什么呢,认真的询问他会如何安置孩子们吗?到了家里,是要管所有人叫什么呢,这又是谁的孩子呢,爷爷和爸爸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他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他太混沌了。
好一会儿,沈檐终于后退了两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静静的坐着,等着狂怒之后虚脱般的眩晕慢慢的消散,他想点烟,但最终没有力气。
但他总还得说些什么。
“你爷爷,病得很重,他没跟家里讲……他年轻的时候很出色,所有儿子里你太爷爷最喜欢他,只是后来在婚姻上他犯了忌讳,因此你太爷爷立了遗嘱,剥夺了他的继承权,尽管最后他还是听命安排娶了你奶奶,可他从此不再与人亲近,终日养鸟戏鱼,包括我在内,他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成了一个酒囊饭袋。”
“到你太爷爷死,父子俩都没能讲和,你太爷爷把这份家业交给了我,并不是没有私心的,只是交给我,我总得有个与其他堂房兄弟不一样的东西,我有什么,我有你。百子千孙福泽绵长,儿孙是沈家的根。他没有给自己留活路,倒要我尽孝心,他提了要见见你和两个孩子,我不能不答应,不是因为他,也轮不到我来当这个家,我得还他这个人情。”
”所以,如果不是因为留着有用,你是不是根本不会让我有孩子?”沈补玉低着头梦呓般问。
沈檐嘲讽似的笑了一声,俯下腰扣着他的下颌强迫他抬头,抵着他的鼻尖说:”如果不是因为她活不长,你根本不会有妻子。”
何必高看,他沈檐原本也没有这么宽大的心。
回程的专机上,其实是一家团圆,只是无人欣喜。飞机上多了几名保镖,因此孩子们登机时警觉的像草原上听见鹰啸声的兔子。
双胞胎不停的交换眼神,但又谨慎的不让大人发现,没人向他们解释什么,他们必须自己去观察和发现。
沈馥胆子大一些,她并不怕沈檐,这个人和她的弟弟那么像,她觉得他不坏。相比之下沈郁则要沉默的多,他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多数时间都看着窗外的云海,偶尔才回头不露声色的看看沈檐。
离家前,他问父亲为什么要这一趟,父亲竟答不上。答不上,意味着这一趟他也是被迫而行,他从未见过父亲畏惧什么,因此对这位从天而降的大伯父,他有着很浓的抵触情绪。
沈补玉睡了一会儿,他睡时沈檐正给沈馥讲绘本,起身给他拉了一次毯子,还像不放心似的几次去摸他的后颈项怕他出汗。
等他睡熟之后,沈檐把两个孩子叫到了客舱中段。
他给他们一人拿了一个冰激凌,微笑着与他们面对面坐着,说:“我想你们有很多问题要问,现在,你们的爸爸睡了,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了,不过要小点声。”
“你真的是我们的大伯吗?”沈馥问。
沈檐说:“不是,但你可以这么叫我,其实我比你们的大伯还要亲。”
沈馥想不出来比大伯还要亲是有多亲,她只知道大伯就是爸爸的哥哥,已经很亲了。
“你要带我们去哪儿?”沈郁问。
“回家。”
“回你家?”
”也是你们的家。你姓沈,你们都姓沈,我也姓沈,我们都是沈家人。”
沈馥问:“为什么?”
沈檐不解:“嗯?什么?”
沈馥说:“为什么爸爸不高兴?有没有人告诉我妈妈我们回沈家的事情?如果她回家找不到我们怎么办?还有,为什么我们现在要回去,为什么之前你不来找我们?为什么你不是我们的大伯但柳叔叔却说你是我们的大伯,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