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作何表情,又不能说实话,一屁股坐下,哭笑不得道:“沈师弟,你……你觉得陛下这首词如何?”
沈识微道:“秦师兄也忽然爱好起歌咏了?”他也振衣入座:“将近入夏,反倒咏雪,陛下果然非同凡响。论字句也有几分帝王气度,但什么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典语奥僻,哈哈,我竟不知所云、闻所未闻,这代写的幕师也是有趣。这有什么不可思议的?”
我心中暗道,算你识货,太祖的词,能没帝王气度?
有一就有二,我既然能穿来,别人当然也行,但他乡遇故知,怎么偏偏是陈昉?
若他真和我一个来处,现如今万人之上,恐怕不是吟两句主席诗词就能酬其壮志的,指不定还有多少幺蛾子等着我们。要不要告诉沈识微?但我又怎么解释得清楚我自己是怎么回事?
我正心神不定,越王陛下正捧着沈霄悬的墨宝赞不绝口,嘱咐制匾。他志得意满,哪知堂上暗暗笑他的怕不止沈识微一个。
英大帅却立了起来,做一深揖。陈昉忙请他坐下,英大帅过去的伉爽声音现在也消退了,堂上喧哗复起,一时竟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隐约听得“黄肤白发”,又是什么“愿供差遣”。陈昉先是惊,继而喜,紧接又似在推脱。
哗啦一声,是英三小姐被雷劈了一般悚然站起,带翻了碗筷。
她爹连声唤她,她却反往她哥背后躲。英长风满脸煎熬,握着烧红的铁棒般握着拳。
也不知这唱的是哪出。
三小姐一咬贝齿,也终于走到陈昉面前,重重跪倒。她人虽跪了下去,但脸却扬得高,嗓门也高:“恕晓露不能从命!”
她这一句话,不知比他爹的黯哑声音高出多少,周围的人全都看了过去。
沈识微功夫比我高,耳力自然也强点,从刚才起一直半阖着眼偷听。见我朝他莫名其妙看去,他仍是不抬眼皮,讥嘲笑道:“秦师兄。你这下可知道我为什么叫你离三小姐远点了?”
第78章
英晓露这两天也穿着戎装,虽说是请罪,反像是请战,她生怕众人听不清,又重复了一次:“恕晓露不能从命!”
英大帅的眼珠终于从陈昉身上转了过来,满是血丝,转向女儿:“你不从命?”
这句话说得阴森,英晓露的气焰登时矮了几丈,但还是倔头强脑道:“我不……”
英大帅道:“你是什么东西,轮得到你说不?”
英晓露一向受宠,被骂得膛目结舌,转头去看他哥。英长风捏紧了拳,却只看着地面。
英大帅嘶声道:“陛下不弃,是你几辈子的福分,畜生尚知道感恩,你怎地连畜生都不如?”
这话说得太难听了,英晓露红了眼眶,犹豫唤道:“……爹?”
他爹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手掌撑着桌面,桌面抖得就像下雹子一样抖:“你有什么不愿,是不是被哪个野畜生叼了魂!我让你抛头露面,是为让你帮你哥哥,不是叫你当个淫贱娼妇材儿!”
英晓露的眼泪夺眶落下,她拿衣袖横着摸把眼泪,梗着脖子道:“行走江湖的女子不止英晓露一个,个个都是娼妇?天下女子更多,也不是个个都服侍陛下,不能服侍陛下,就是娼妇?”
白气蒸腾,英大帅把一盆不知什么汤水砸在了英晓露身上:“你还敢提陛下两个字?你就是跪在这里,也是脏了陛下的眼,污了濯秀的地!”
英晓露像不觉得疼,翻身站起来。她越想擦干泪,眼泪就越是顺着下巴檐溜般落下:“爹爹嫌晓露脏了地方,晓露这就退下……”
英大帅猛然打断:“退下?这天下都是陛下的,你往哪里退?你这条贱命是我给的,我献给陛下,陛下若不要,天下就没有容得下你的地方!”
陈昉终于开口了,他道:“唉。三小姐,昔日在升龙……”
英晓露像是没听见陛下的话,仍旧转身去找英长风。但只转到一半,她似乎想起哥哥今天不会护着他了,仍旧又转回来,木愣愣道:“爹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