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道:“对了,你们进来时,瞧见那个和我打双陆的老路么?”不待回答,他就自己说:“我自恃还是个高手,这三天来却一场都没赢他。院外有个郑家嫂子,做的斋菜胜得过玉佛寺的香积厨,门口坐的那个孩子叫驴儿,一个字也不识,但说起书来有模有样。”
文恪大笑起来:“哈哈哈!这金子不会唱,银子不会笑,再大的宅子也不能陪我喝酒,哪里比得上这些活生生的人!”
他眼里烧着热情的笑意,那颗红痣就如溅出的一粒炭星,好像谈的不是自己倾家荡产,反倒是件极可乐的事情。
文恪貌不惊人,远远不及英长风,更莫说沈识微。我本在腹诽,心想要入围F4,也未必要长得帅。孰料他一笑起来,却真是灵魂透过肉体放光,宛如烛火透过灯笼,照得人眼前一亮。
我不由心潮澎湃。
这牧哥哥做人也忒漂亮了!
沈识微霍然站起,对着文恪一揖,慨然道:“这世上竟有文兄这般毁家纾难的英雄!沈识微忝与文恪齐名。濯秀愿赠米千石,助文兄一臂之力!”
文恪也忙站起来还礼:“濯秀山庄在江南的义举岂不同样万家生佛?在下如何敢再受赠?”
英晓露却突然跳起来,满面怒容,将凳子狠狠一踢,头也不回地跑了。
文恪和沈识微本尚在客气,这下同时闭了嘴,所有人都随着英三小姐的背影看去,一时堂上寂静无语。
过了好久,文恪才笑起来:“小妹怎么啦?谁惹她不痛快了?”
英长风满面尴尬:“惭愧,舍妹……舍妹也太任性了。”
既然英晓露先跑了,文恪也不便留我们吃饭,三言两语匆匆聊完,便送我们出门,好让英长风去找妹子。只有沈识微落在后面,与文恪低声商量那千石米如何送抵。
晓露妹子终究懂事,并没有撒手没,出了大门,就看见她在街角等着我们。大概出门时顺手在文府薅了一把枝条,现在撕得满地都是粉碎的叶子。
英长风眉毛一竖,但还没酝酿出教训话,英晓露就先声夺人,跳起八丈高:“真是气死我了!”
沈识微笑道:“三小姐气这城里的商贾乡绅们不肯……”
英晓露打断道:“我才不跟那些人一般见识!我气的是我爹爹,牧哥哥这样天底下找不出第二个的好人,为何不邀他与我们一起……一起……嗨!”说着狠狠一跺脚,好歹没在大街上喊出来和我们一起造反。
这话似也难倒了英长风,他愣了半天,方讷讷道:“你别心焦,爹爹自有安排。我们做好我们的事情便是了。”
英晓露抢道:“安排安排,讨厌讨厌!”说罢又嗖的跑了。
英长风面红耳赤地冲我们一笑,忙追了上去。
看来是要我和沈识微一起回会馆了。
我扭脸看看沈识微,瞧见他也正看着我,嘴角噙笑,一副别有深意的嘴脸。
我摸摸鼻子,冲他拱手道:“沈师弟是不是又有什么要见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