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1 / 1)

卫昭倒在血泊中,脸贴在玉砖上,仿佛已经没了气息。

之后,她整整昏睡了两日。

醒来时,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风吹帘动的声响。

脖颈上的伤很深。

她才听说,陆明章已经被罢黜,来给她看伤的是生面孔,他说,若是不好好养着,将来可能会留疤。

她看了眼自己脖颈那一口齿痕,像是被野兽叼过的痕迹。

直到那道伤口彻底结痂,她才慢慢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离宫已经是半月前的事了。

没人出来拦她。

韩玉堂倒是前一日跪在她面前,红着眼睛哀求:“皇上如今生死未卜,娘娘便要这般离去?”

她没应,只将门“砰”一声关上。

萧太妃这个人,她也看不透。

她亲手捅死了自己一手养大的皇帝,可她脸上竟半分波澜都无。

依旧如约送她出宫,丝毫不曾迟疑。

还极为顺利地查到了她母亲的下落,全然不像卫昭当年那般,装模作样地拖了两年,遮遮掩掩,始终不肯给她一个实话。

她母亲也从未来过上京,从青溪出去后便去了苏州闯荡,如今在苏州经营一处酒楼,十年有余,名声响遍江南,日进斗金。

钟薏不想与任何人告别。

她特地选在天未亮时离开,晨雾弥漫,整个皇城还沉在梦里。

背着早早收拾好的包袱,别着太妃亲赐的玉牌,一步步穿过巍峨重楼、冷清甬道。

行至承乾门前,脚下是石板,远处是寂静长街,宫墙高耸。

她站住。

抬眼望那道熟悉又陌生的门墙,立在原地,不知自己站了多久。

直到晨风拂过面颊,钟薏才慢慢反应过来

她真的出来了。

她循着水路,一路南下。

船行极慢,岸边风景日日更换。

柳枝拂岸,草色沉沉,每一寸都似在将她从那座血腥的皇宫里一点点洗出来。

水载着她往前,缓慢、安静地驶向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天清水静,花了整整半个月,才慢悠悠到了苏州。

这是她在苏州的第一夜。

梦却追了上来。

她在梦里醒来,四下漆黑,窗外雨落如线,榻上莫名湿了一片。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侧,手指一缩满掌的湿意,是温热的血。

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从榻尾探上来,顺着她的脚踝,一寸寸往上爬。

指节苍白、骨架狭长,动作极轻,却像是从水里泡出来的死人手,冰得她背脊发麻。

她动不了,喉咙像被什么哽住,连喘息都出不来。

那只手极轻地摸过她膝盖、腰线,最终停在心口上。

然后

有人伏在她身上,脸埋在她颈窝,胸膛贴着她心口。

“我说了啊……”

那声音贴在耳边,哑得像破鼓漏风,语气却温柔得几近缱绻,“就算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钟薏猛地一抖。

脖子上突然一阵灼热,腥甜的气息顺着动脉一路往下渗,像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正一点点找准她的血管。

梦里的卫昭抬起头。

他似乎是冒雨而来,睫毛上挂着水珠,胸口裂着一道刺眼的窟窿,湿漉漉地盯着她。

他笑了一下。

“我的心呢?”

他说着,缓缓牵起她的手,往那道裂口里带。

她摸不到心跳,掌心下是一团温热的、空荡荡的腔壁,仿佛真的被她挖了个窟窿。

“怎么被你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