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1 / 2)

来人越来越多,药坊也越发忙了起来。

有人来看病,有人抓药,有人寻她开方子,也有的人只是来看她。

疫病册子被她和王秋里一道改了好几次,终于发下去,流传得越来越广,对乡里人帮助极大,她也成了小半个名人。

钟薏每日在一堆事务里团团转,有时忙得连坐下歇一口气都难。

不过她仍旧会为了几味药来回奔波,跑得满身尘土;每隔几日,也仍旧会去陆大夫那里上课。

董娘子来时见她如此忙,劝她请个伙计,钟薏却始终没请。

她算着账,攒着银子,准备再多攒些就去租一块药圃,要大一点,种一些平日难寻的药材。

董娘子把她看了又看,一连观察了好些天,才小心问:“你……朋友走啦?”

钟薏一愣,笑着点了点头。

只有在深夜,万事寂静,风吹过廊下时,她才坐在堂屋里面,拆开京城来的信。

他很守诺,半月一封,不多不少,每次被一个面上裹着黑布的侍卫送来。

流水账一样写自己都干了什么,谁和谁又在他面前据理力争唾沫四溅;谁说话很不中听;谁的折子字太丑很难认。

有时随信夹来几片花叶果子,说是长乐宫什么树新开的花。长乐宫的榻很冷,他深秋里躺着很难熬。

有一次,竟寄来一幅画像,是她坐在檐下挑药时的模样,连弯腰时的姿势都画得分毫不差。

每封信还有韩玉堂落款,在角落小心附上一句小字:“奴才许诺,陛下所言句句属实。”

她看完也不回,连带着那副画,全都收在自己榻下的箱子里。

信里他似乎过得不错。

她也一样。

夏去秋来,秋去冬来。

随着新年的爆竹炸开,随之而来的,是卫昭迟了几日的第十二封信。

和他的死讯。

第103章 “将朕的牌位列在皇后之侧。”

卫狄低着头, 盯着爬过澄心堂门廊的一只蚂蚁。

临近元日,朔风吹过无比寒冷,手指藏在衣袖里,紧了又松。

他知道殿里坐着谁天子, 皇帝, 天下最不可逼视的人, 也是他流落十余年后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

他在南方长大, 清贫日子过了十几年,身子瘦弱, 又染了病,主家嫌他晦气,要将他撵出去。

他还记得那夜风大雨大,他站在紧闭门外,冷得直发抖。

第二天破晓, 一队马蹄闯进织坊, 披甲的侍卫叫他“殿下”。

真正接他出来的那位他在大半年前景西的一方药院中,第一次见天颜。

光线很暗,像柴房。一个披着粗布麻衣的男人坐在一张大得格格不入的桌旁, 肩背挺直,静坐便似一尊神像。

他至今记得那日房中的药香气,扑通一声软着膝盖跪下。

然后,那人笑了。笑声很低很沉, 带着他不明所以的愉悦。

“别紧张。”他说, “你是朕的弟弟。”

他亲手把他扶起, 手碰到他的, 竟还带着干活的薄茧。

卫狄下意识抖了抖,眼睛还盯着那只手, 白得病态,有种令人窒息的稳重。

与他这副卑贱的骨架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陛下……或许该叫他皇兄。他说自己是先帝的丽嫔所生,宫斗时被送到外头,不慎流落江南。

“这些年,你受苦了。”男人低头看他,眉头蹙着,眼神却是极温和。

他说不出话来,眼眶热得厉害,慌忙又要跪下:“不,若没有陛下,小臣现在不知还在哪……”

再后来,他被带进皇宫。

红墙金瓦、玉阶纹石,从未想过的好日子扑面而来,吃的穿的用的都好得不可思议。

自从卫昭微服私访回宫,他的身份也不再是秘密,几乎日日都要被他召到面前检查课业。

有时在这澄心堂,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