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米外的保镖噗嗤一声,然后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头扭向另一边。
律师显然有些失望,却还是问:“如果只是交个朋友呢?”
“应该也不行。”温然降低音量,很诚恳地劝他,“所以如果是因为我的话,你还是不要经常过来喝酒了,我们这里的白色佳人比别的酒吧贵十五块钱,很不划算。”
“好,我知道了。”律师有点哭笑不得,“谢谢你提醒我,也谢谢你给我这么明确的答复,我的名片你应该收到了?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找我帮忙。”
想到那张名片被顾昀迟甩到床下后好像一直没捡起来,温然暗自羞愧,点点头:“如果哪天我要打官司,一定联系您。”
“那我走了,今天打扰你了。”难掩失落,律师最后朝温然伸出手。
温然自然地和他握了一下,等他离开后便转身原路返回。
走了不到十步,一阵晚风吹涌进通道,极淡的alpha信息素杂糅其中,像一个无形无质的拥抱,轻缓地拂笼上来。
微微一怔,温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几米外的台阶下,花坛边,alpha正将一支没抽几口的烟扔进灭烟柱里,随后自阴影中踏入被地面投射灯照出迷幻一片的光影下。
简短地交谈两句,保镖便放了行,还不忘递了个面具过去。
顾昀迟边戴面具边走上台阶,他穿了件黑T,少年时期最常见的装束,却又有明显不同,以至于当他走到面前时,温然的心脏像被提了一把,悬空着快速跳起来,人下意识后退半步。
他想到他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夜晚,在风里,戴着半脸面具原来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
隔着面具在夜风中对视片刻,温然回过神,紧张地吞咽了一下,问:“你还没有回首都吗?”
通道的旋转灯是周灼亲自挑的,以每24秒一转的速度缓缓运行,幻彩的灯光游弋过顾昀迟戴着面具的脸,照出冷冰冰的无机制感。
他反问道:“你很希望我回去?”
“你不是很忙吗,而且刚停战,一定有很多会要开,你是指挥官,总不能缺席。”
顾昀迟微低了低头,更直接地看着温然:“你平常很喜欢看军事新闻吗,这么了解。”
为什么在爆炸前选择跳海、为什么活下来了却不说、为什么要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明明这些才是顾昀迟应该咄咄逼人地质问着的内容,他却始终一字未提,反而总是问出更简单却更令温然难以回答的问题。
“我又不是战俘,你为什么一直审问我。”温然假借着扶面具移开目光,“你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不是吗。”
“明天回首都。”
“哦。”温然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点点头,“一路顺风。”
顾昀迟往墙壁上靠了靠,仍看着他:“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去。”
“什……什么?”
“爷爷生病了,他想见你。”
七年未回的首都、未见的人,像漩涡一样让他窒息的过去,忽然从遥远得仿佛不会再触及的回忆中跳出来,问他是否愿意再碰面,就在明天。
“他为什么要见我?”简直措手不及,温然迷茫地皱起眉,“都那么久了,还有什么事吗,我……”
“你不想去就不去了。”顾昀迟打断他的慌乱,抬手碰了碰他颈侧的位置,“他想是他的事,不是你的义务。”
像按钮一样,被触碰之后温然立即平复下来,意识到这件事并不是要求,而是选择,他拥有选择权。
“我要考虑一下。”温然顿了顿,继续说,“我现在……过得还不错,不太希望被打破这种平静。”
“是过得不错,你很厉害。”顾昀迟道。
仿佛听到鬼故事,温然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顾昀迟的手腕动了动,又要抬起来的样子,却停顿一下,插到口袋里,道,“重点大学毕业,大企业工程师,有存款有朋友有人追,还不够厉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