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庐是出了名的护短,时局之事他虽从不偏向,但若有人动了他还未出师的学生,那下场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听说她要后院那块荒地?”沈调昨早才听沈春说过这事儿,不过比起院子,他觉着还是关伸说漏嘴的事听着更叫人乐呵。
“说是要开垦来种鲜蔬。”关伸一想到这事就头皮发麻,若不是话听着实在新鲜,他哪儿会被人套了话。
“那就给她,你们大公子都说了,要什么都给。”沈调神色戏谑地说,“总比修鱼池来的好,那玩意儿真是费事又烧钱。”
沈家本家的宅子里带鱼池的院子少说也有六七座,别的不说,光是找人打理每月都要花上不少银子。
“鱼池聚风水。”沈更不赞同他的后半句话,只是也没反驳后半段。
关伸心下明了了,这是应允的意思,才要开口又听他家大公子说:“你叫人帮她把院子拾掇出来。”
“花费记在沈春账上。”沈调不紧不慢地接话,似是早有预料。
修院子的钱是沈春早后赌输给他们的,就算不修鱼池了也该走他的账。
“那许姑娘那儿,用谁的名头?”关伸皱着眉问。
这话问出口他又觉得是白问,就算用沈调的名头,估摸着那姑娘也不信。
“自然是......”
沈更打断他,将写着鲜蔬条目的信笺扣在桌上,不咸不淡地开口:“走我的账,用沈家的名头。”
煮茶的炉子烧热了即被撤下,关伸领了命出门找人办事。
等人走了,沈调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问:“你真不见见她?既要拉拢人,碰上岂不是迟早的事?”
“见过了。”
“什么时候?”
沈更不答,小指压住松花笺一角,轻轻摩挲了半晌,而后轻笑着看向窗外。
*
许三七这一觉睡得昏沉,醒来后软手软脚地披衣下楼,小枣比她醒得早,早睡不下了,跟着就往下跑。
喝了半碗凉水,在屋后小坐着发了会儿懵,她把后日摘回来的酸枣找了个盆浸着,转身进屋烧灶。
午时泡的绿豆胀开了,换水上灶熬,罐里加一勺米醋,灶里添柴大火烧开,许三七把山潜叫下来和她一道剥酸枣。
酸枣皮薄,熟透后用两指一掐就能挤出果肉,白色的果肉有些软塌,内里包着一指节大的酸枣核。
剥下来的酸枣皮攒了一簸箕,倒进坛子里留着酵果子醴酪作肥水。
许三七见灶上熬的绿豆汤煮开了,抽柴改用小火焖煮,剥好的酸枣连核带果肉上篦子蒸,趁着这会儿她把翻出一小袋干紫苏叶,喊小枣帮她磨成粉。
小石磨推着不费劲,紫苏晒得干皱,用手一捏就散,磨着也快。
锅里往外冒白气,屋里一股子果子酸味儿,酸枣蒸了不过半炷臭就能拿出来,果泥倒在盆里像发过的糯米面,放着晾凉一会儿,许三七试了试,不烫了就下手揉出枣核,枣核留着也有用处,能烧枣核炭。
剩下的果面儿和糖,掐成小剂子裹上紫苏粉,摊在圆盘簸箕上拿出去晒,晒干后的紫苏酸枣饼能放一整个冬天。
灶上的绿豆汤煮得冒泡,许三七敲了两块黄糖下去接着熬,又去巷子里借了半桶碎冰回来。
“热的不好喝。”她敞开窗,把屋里的热气散出去。
“看着有些像雪泡豆水儿。”山潜说。
许三七用木勺搅了搅罐底,嘀咕道:“是一个方子,这锅有些熬过头了,豆子出沙了。”
凉浆铺子卖的雪泡豆水儿清一些,绿豆是不炸花的,煮出来的汤水更绿,喝着也更清凉。
碎冰窸窸索索地在罐子里化开,小枣领着山潜去院子里收午时晒的玉米。
收完玉米,罐里的绿豆沙放着沉下去好些,许三七一人给舀了一碗,三个人就蹲在灶后喝。
她加的糖少,入口微微清甜,带着些沙沙的口感,干活干得口干,这么一碗喝着能不带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