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给出去,只是因为他这会儿乐意挽救她的绝望,乐意替她保住她最重要的那些。
这下可以安心了罢?接下来,无论是陨灭也好,堕落成魔也好,一睡不醒也好,醒来后继续做神女也好――他这残忍的家伙都不会再过问,他不会再任由她来打扰自己,也绝不会去打扰她的两情相悦,烈焰与寒冰的碰撞,到了该分开的时候。
这一份虚无缥缈的、他从未想过要攫取、也从不相信的情意,总有一天会消散在神族漫长生命的时光中,在他早已烂熟于胸的放纵而光辉的生涯里,它实在什么都不是,什么也不会是。
一粒汗水从额上滑落,连种两根心羽还是让他感到吃力。少夷绞断心羽结系,转身便走:“我告辞了。”
白泽帝君一路行到殿门前,开口道:“此事会原原本本昭告天下。”
少夷摸了摸下巴,目带促狭:“如此我倒要多谢天帝陛下与先生的成全。”
白泽帝君淡道:“帝君这伤害后又放弃所爱的行径,日后莫要后悔便好。”
所爱?少夷但笑不语,四野八荒,天上地下,他的所爱与挚爱,从来只有自己。
涅??重生的青阳帝君反身踏上绿琉璃桥,玄黑色的身影慢慢远去,消失在淡黄浓绿的天宫深秋色彩中。
☆、 第170章 今我来思
下界朦胧的银月已挂上枝头,细而弯的一线,正如此刻对面女妖的两弯细眉。
青松岗,凉风夜,松枝编织的凉亭中,典则俊雅的白衣神君斜倚在亭柱上,清冷的双眸正望着对面不请自来的美貌女妖。
大抵这些年这种情况已经太过常见,每到一处,几乎夜夜都会有不同的女妖前来勾搭引诱,扶苍已经习惯到连眼皮子都不会动一下的地步了。
眼前的女妖看着像是树妖,纯钧没有动静,她不是魔族,他毫无兴趣地移开视线,眺望枝头那一弯细眉月。
“此地夷水,上古时曾有一个传说流传下来,扶苍神君可有兴趣一闻?”
女妖试着朝他靠近一些,见他没有反应,便欣喜地依偎着那具修长有力的身体坐下,又细声道:“上古曾有廪君自夷水这里乘船去盐阳,有盐水的神女痴缠,廪君好生狠心,令神女以青丝系腰,用箭将其射杀之。扶苍神君,天底下的男人,是不是无论人神妖,都这般无情?”
她大着胆子想碰一碰他美玉般的面颊,冷不丁眼前寒光一闪,天之宝剑纯钧被这位白衣神君握住挡在身前,她花容失色,急退数步,却听他淡道:“我只知如今此地有一个自称廪君魔王的魔族,强抢夷水神明之女,他在何处?”
女妖当即化作一团阴风呼啸而去:“我不能说,会被杀!扶苍神君莫要怪我!”
扶苍没有动,继续以神力试探方圆千里的每一寸土地。
两千年过去,上古十八族大君被剿杀了十二个,剩下六个有彻底顺服的,也有未曾吸纳浊气的,因此为上界暂且放过。如今下界残余的魔族虽然还挺多,但大多是些零散魔族,不足为惧。
早在一千年前,诸天屠魔诏令便已撤回,上界也渐渐恢复了离恨海祸患之前歌舞升平的日子。
平静都是因为一位公主在离恨海的牺牲而换来,虽然她本身毫无这方面的觉悟。
纯钧握在手中,比往昔要冰冷许多,扶苍以神念窥探其中,身着柔软丝袍的那道纤细身影仍在沉睡,睡了两千年,还不醒么?
扶苍蹙眉吸了口气,当年玄乙足足在天宫内睡了八个月,毫无醒来的迹象,多愁善感的钟山帝君每天流的眼泪可以用桶来装,哪怕昭告天下后,玄乙成了救世主一般被膜拜,都不能挽回帝君脆弱的心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