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关深深吸气,突生惶恐。
……他记不住这里的味道。
空的。
连空气里惯常能闻到的味道都是空的。
他像丢失了记忆一样,茫然地站在原地。
罗心回身,在他本来的位置没看到莫关,微不可见皱了下眉头。踩过地上零落的花叶,出了店门,她才在门外看见他。
“回神。”她晃晃手,指向莫关背后,问,“我们要不要坐那个回去?”
“那个”,是突突车。
罗心看到这个,会起来小时候坐三轮车。冬天的时候,钻进塑料挡风布,没有风,寒气就好像弱了许多。
那时候幸福获取起来也太过容易。不过是放学后她姥姥踩着三轮车来接她,她钻进后座,叽叽喳喳说又哪科考了第一,能不能吃个烤红薯。
她姥哼一声:“咱什么家庭,天天吃烤红薯啊?”
“我每次都烤第一,为什么不能天天吃烤红薯?”她嗷嗷叫着,掀起遮挡的透明塑料布要跳上姥姥的背,又被冷空气冻回去。
但现在这种人力交通工具几乎消失,终究是要被淘汰的,她姥姥还健在,却是踩不动车了。
罗心过去问价格,对方竖起五根手指:五百泰铢。
“太贵啦。”她直接对半砍,“二百?”
“五百啦。”
……
看起来他们俩脸上写着好宰二字。
罗心扭头就走。
莫关:“反正出来玩……”
“打车也才二百好不好。”罗心皱一下鼻子。
身后的人在喊,四百啦,四百。
她扭过身,最后一次:二百!
“两百不行啦!”
那就算了。她摆摆手。
回去的路,漫漫长,无话。
莫关时不时捏捏她虎口皮肤,她也捏回去,以很随意的语气问:“喜欢我什么?”
“什么?”莫关抬眼看她。
周边太吵,他需要看口型才能辅助听清她的话。
“我说,喜欢我什么呀。”
……
莫关沉默了好一段时间。
但罗心不是为了答案来的,自顾自地说下去:“有些话我得先说,免得你太失望。我大你大概……三岁?三四岁吧,应该差不多。”
“社会秩序如此,人天然地被规训,要姐姐照顾弟弟,哥哥照顾妹妹。小的要可爱贴心,大的要成熟稳重,多活了几岁,总不能白活,是吧。”
“但我不会。对我来说,姐姐哥哥弟弟妹妹都没有固定的样子,称谓而已。人是什么样子,他们就可以是什么样子。”
“之前的m,说过我一点也不s,不够御姐,不会在调教的时候穿黑丝高跟鞋,不够暴虐。”
“也有个弟弟,很失望地说,没法把我当姐姐,我一点也没有年上的理想样子。啊,当然,我让他打车滚,滚回家睡一觉,梦里什么都有。”
“所以……”
罗心对自己的评价是,披着人皮的由奇奇怪怪内里捏成的怪物。
她随心所欲,没太在意社会评价,只追求自己内心的认同。
她喜欢,所以她这么做。
自我,自私。
罗心一摊手,“别对我有什么滤镜加成的。你喜欢我,我可以是被漆得完美的像,你不喜欢我,我就是一堆烂泥。”
“……”
莫关看她:“说完了?”
点头:“说完了。”
“……明白了。”莫关说。
现在就挑明了说也好。
刚刚通了的鼻子突然又塞住,他用力吸几下,感觉耳膜也鼓起来。
心理早有知觉,但肉体在替他鸣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