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晃醒他,都四个娃了还大婚,不知羞耻。

许桂香也见章有银怎么关键时候木木的,忙手拐子戳他,“老章,敬茶啊。”

章有银大手上下摸了下衣裳,幸好早上起来穿了一件新的砖红的长衫,和李瑜一身浅绿,搭得正好。

章有银忙跪在蒲团上,李瑜也跪在他身边,许桂香端着大红漆的茶盘给两人送茶。

章有银端着茶,手抖的不行,茶盖像是被开水冒泡晃得砰砰脆响,李瑜瞧章有银,后者努力镇定,脸都压黑了手抖得越厉害。

章有银全身肌肉都绷紧了,可脑袋是空白的,刚刚准备的一肚子话,什么自己一定会努力伺候好李瑜,一定对李瑜好的话全都忘记了,他只严肃道,“爹,喝茶。”

周圆小声道,“老章不行啊,平时话拿出来啊。”

虎平头也道,“老实人,就吃亏在嘴上。”

李松涛倒是没说什么,接过章有银递来的茶,抿了口,“好孩子。”

章有银心头微怔。

好陌生的称呼。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口发酵。

他还没想明白,人群里突然一声号啕大哭,众人齐齐望去,就见程武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憋红了麦色的脸颊,两眼泪水哗哗的。

赵兰鸣也惊讶看向身边的丈夫,不明白他为什么哭这么伤心,只抬手轻轻拍他后背给他顺气。

“哎呀,老章敬茶,你这个当兄弟的还比本人哭得厉害,你也不怕兰鸣吃味。”许桂香打趣道。

赵兰鸣不说话嘴皮子肯定干不过许桂香的,只嗔她可别冤枉他了。

程武哭成了一个黑熊瞎子似的,嗷嗷放声哭,堪比水牛声。

他哽咽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老大这一路走来多不容易,终于有名分了。”

章有银看程武一眼,自己眼底也有了热意。

坑蒙拐骗偷来的幸福,一直小心翼翼藏着遮掩着,突然在高朋满座里敬了父母,过了明路,从此再无憾事。

李瑜也把茶递在他爹面前,“爹,我下辈子还想嫁给他。”

哎呦。

瞧章有银笑得脸都要烂了。

李松涛也笑着点头。

虎平头的口哨声此起彼伏,虎二郎双手把腮帮子鼓胀红了,仰着腰身把自己吹傻了,只吹出嘘嘘声。

一旁被柳桑抱着的团团听见这嘘嘘声,难为情哼哼,“要尿尿。”

众人都笑话虎二郎把尿的好手。

今后又是个会养娃的。

一场热闹散去,要开始做下午饭菜了。

院子里热闹极了,就算人都轻言细语,那一人一句都流淌着刚刚喜事的气氛。

声音里的打趣也能感染人,农家小院里有种隐世怡然自得的安好。

李松涛看着堂屋神龛下的牌位,朝之淡淡一笑。

这里真的很好。

小银也是个很好的孩子。

比他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他年轻时一心求学,浩瀚史籍里上下求索,后来忙于衙门政务致力于改善民生,再后来忙着教导学生,四处奔波寻子。

回神过来时,人已经满头白发。

回首一生算得上波澜壮阔,但此时才方知平淡温馨的好,可惜他也算是孤家寡人了。

两个儿子与他并不亲近,因为他年轻时过于固执死板的苛责,孩子只有敬畏没有孺慕。

像章有银这样陪孩子玩乐戏耍,他从来没做过,甚至因为自己的武断固执差点毁了李瑜的一生。

只李瑜仗着年纪小又是哥儿,才敢肆无忌惮和他作对。而他也因为体会到几分天伦之乐,越发宠溺孩子。

等他人到中年在某一天幡然醒悟时,两个孩子已经成家立业,与他关系越发疏远。

就是他们在地方上一步步从县令做起,也从没提过他的名声,旁人也不知道他们是父子。

与三位学生的关系反而比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