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三姑被吼得一愣,呐呐道,“自然不是反贼。他们帮我们杀了马匪,每天上香敬茶也不为过。现在县太爷要抓他们,城里百姓不都是瞒着的吗?我们知道好赖。”

“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但是造反的事情不能干啊。要是能干,城里的百姓早就恨不得吃高维山的肉喝他的血,可谁叫他是朝廷命官?他们真要是造反了,说不定朝廷就不派兵来了。”

“高维山为非作歹多年还没被抓,他人脉广,男人们说他们当官的都是官官相互,我们老百姓哪有说话的地方,又怎么有胆子造反县太爷。要说,这就是命,生在这地方就是该受罪受苦。”

愚蠢。

全都是蠢货!

黎娘简直怒火中烧,十几年的仇恨怨气在她眼睛里堪称张牙舞爪的爆发。

只是收拢人心往一处使劲儿抗敌,怎么就这么难。

明明局势看得明明白白,已经有人在前为他们冲锋陷阵出谋划策了,而他们还是瞻前顾后愚昧不化!

这样的人,章小水还想救。

黎娘自己都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想放弃了。

可她又能怎么放弃。

这里是她的家,是她的亲人,也是她出生长大的地方,一个外人尚且想保护这片地,她虽然渺小不堪,但她也能。

转眼一想,她之前不也这样对章小水他们吗?

可章小水没说什么,也没生气愤怒,反而是一眼就看中她的心底,问她愿不愿意一起抗敌。

她那时候话说的多难听,不识好赖一般扎人心。

可章小水事后还开解其他小子们,叫他们别为难她,说她也不想这样。

而且章小水很信任她,看她的眼神不是同情苦难人的怜悯和悲叹,她最初只觉得他高高在上的冷漠。只把她们的苦难当儿戏般逞一时英雄。可接触下来,她发现并不是,就是一颗纯粹赤子心。

而现在,最刺痛令她难堪愤怒的,竟然是她的至亲。

三姑那眼神看着她,好像她在山匪窝里被折磨疯的女人。

对方眼里不自觉冒出泪花心疼同情,而落在她心里全变成了难堪刺人的利刃。

三姑在同情的时候也在臆想她的遭遇,在剖析她恶心的过往。

黎娘这才明白,章小水把她当成一个正常人对待是多难得自在。

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哥儿,竟然比她更懂她的处境。

原来她不需要这种小心翼翼的同情。

她需要的是,被认可一起抗敌的信任。

黎娘眼底怒火渐渐平息,黎三姑提着的心跳也跟着落了下来。

第一天没成功,黎娘也没留下来住在三姑家。

她回去找章小水汇报了情况。

而孙里正挑选出的其他说客,基本也遇到了相似的阻碍。衙门淫威深重,衙役们和屯军都不愿意轻易冒险。

孙里正叹气。

他们老百姓最是安分守己不过,可乱世里这简直是放弃求生的机会。

石墩听了消息,心里忍不住骂,真是敲不醒的榆木脑袋。

怀疑是利害关系没说明白。

要不是他不是本地人,不具有身份优势,他铁定能把人说动。

什么朝廷命官啊,都快通敌叛国了还命官。

这些衙役和屯军不会觉得跟着人一起去高句丽吃香的喝辣的吧。

乱世里人人自危,人人也自保利己,也不知道狗官给衙役们怎么说的好听话。

章小水倒是没失望。

安溪县的老百姓长期被狗官鱼肉,被马匪掠夺,被高句丽铁蹄蹂躏。他们除了忍别无他法。

要是他们能这么好说动,安溪县早就有百姓暴乱了。

章小水沉思了会儿,开口道,“问题简单嘛,他们对朝廷敬畏,咱们就利用这点,这是好事。”

一屋子烦闷局势的脑袋立即看向章小水。

在坐的有,石墩、王三等三人,孙里正、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