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两个孩子他都没救着。虽然蔡吉已不是原来那个蔡家小娘子,不过在外人的眼中她终究还是眼前这少年的姐姐。于是蔡吉绕过张清走到了榻前俯身掀开了遮在少年脸上的白布。那一张消瘦的年轻脸庞。看得出来之前已经遭受了不小的折磨。这样的病容令蔡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一世还躺在医院里的弟弟。不知道弟弟的心脏手术做了没有?手术成功了吗?还是……前一世的牵绊夹杂着这一世感伤令蔡吉的眼中滚下了两行清泪。
张清的沉默,蔡吉的抽泣。如此压抑的气氛捶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直到一旁医师忍不住开口自责道:“小郎君此番身染恶疾实在是来得凶险。老朽无能愧对张壮士。”
可医师的这一声道歉却惹毛了一声不吭的张清。却见他一把抓起那医师责难道,“你到底对我家小主公做了什么!我走的时候他可还好好的!今天你要不给出了说法,老子这就杀了你!”
眼瞅着张清的拳头就要挥向医师,坐在一旁的蔡吉见状连忙劝阻道:“张清,住手。医师已经尽力了。阿弟没救回来是他命薄。更何况这是在段县令府上不得放肆。”
蔡吉的话音刚落屋外便穿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一个头戴进贤冠身披青袍的老者在两个侍婢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待见张清正与医师撕扯,那老者连忙上前劝阻道:“罪过,罪过啊。是段某怠慢令蔡家小郎君枉死。还请壮士莫要怪罪陈医师。”
在蔡吉与段县令的双双劝阻之下张清终于松手放开了医师,继而拱手赔罪道:“段县令恕罪。刚才是张某孟浪了。”
而此时的蔡吉亦乘势对着那段县令叩首行礼道,“小女蔡吉见过恩公。多谢恩公为舍弟寻医问药。”
“这位可是蔡公千金?啊呀,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段县令说着伸手扶起了蔡吉,当看见少女身上斑驳的血迹老者先是一愣,然后赶忙拉来医师说道,“蔡家小娘子受伤了?快让陈医师看看。”
“多谢恩公关心。小女没受伤。这些都是贼子的血。”蔡吉欠身谢绝道,却也不再多做解释。
“哦,是这样啊。”段县令点了点头,同样也不勉强,而是转而叹息道:“咳,时逢乱世,莫说是剪径的盗贼,就是那官军还不是想劫掠就劫掠,想屠城就屠城。”
张清听段县令这么一说顿时皱起了眉头追问道:“段县令,难道说曹操的人马真来东莱了?”
“是啊。说是为打徐州来筹粮,其实就是明抢。已经有好几个县城被曹军掳掠了。”段县令忧心忡忡地说道,不过在发现蔡吉正盯着他时,这个老县令连忙将话题一转吩咐道,“蔡家小娘子受了一天的惊吓。你们两个快扶小娘子下去洗漱。”
蔡吉眼见对方摆明了是要支开自己,便低眉顺眼地起身随那两个侍婢下去洗澡了。其实仅凭刚才段县令与张清间的只言片语再联系到这会儿是兴平元年,蔡吉已然知晓他们这是在说曹操征徐州的事。话说就在去年前任太尉曹嵩应泰山郡太守应劭之邀前往兖州躲避战乱。当曹嵩一家途径徐州阴平县之时,驻守在此的陶谦部将张闿贪图曹嵩家财,于是便在华县与费县的交界处袭杀了曹嵩一家。曹嵩之子时任兖州州牧的曹操闻讯后立即点兵讨伐徐州为父报仇,而其矛头则直指徐州牧陶谦。
蔡吉掐指算来,此时曹陶之战应当已经进入了相持阶段。曹操在彭城大败陶谦军,而陶谦则固守郯县拼死抵抗。双方谁都没能再进一步。最终苦了的还是被无辜卷入这场战争的老百姓。正如《后汉书》所言,“过拔取虑、雎陵、夏丘,皆屠之。凡杀男女数十万人,鸡犬无余,泗水为之不流。”蔡吉不知道曹操是否真的把取虑、雎陵、夏丘的死人都运去填泗水。不过至少《三国志》中描述的“所过多所残戮”还是属实的。加之此刻曹军在东莱的活动更让蔡吉觉得曹操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
“汤水备好了。请小娘子更衣沐浴。”
侍婢恭敬的声音打断了蔡吉的思绪。于是她点了点头照着这个身体以前的记忆平伸双手任由两个侍婢帮她脱下沾满污秽的衣裳。不过在用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