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慕沉吟片刻,朝堂的每一项政策都关乎底层百姓,所以他没有立刻给出决断,决定先退朝,回去翻翻数据先。
盛朝产茶量不少,一年有三百多万斤,但茶税不轻,各大良茶茶田都是官府把控,商人若是想买卖茶叶,必须从官府这里购买茶引,才能买到相应的茶叶,进而开展民间买卖如果被发现将茶叶卖去戎狄,则是抄家、斩首、流放一条龙。
这些茶引是重要的财政来源之一。
每年约有一半的茶叶在互市中用掉,一匹好马需要几十斤茶叶。
所以能挤出来和外面商贸的的确不多。
若是适当减少茶税,扩大民间茶叶产量,促进茶业的发展……倒是能尽快凑齐茶叶数量。但是……
但是明慕害怕耕地会被用以种茶吃不饱肚子,发展个狗屁商业啊。
茶叶比粮食赚钱,就会有百姓割掉田里面的稻苗,选择种茶树;如果种茶叶的成本和粮食相当,那也没有推行的必要。
再者,茶叶多产于南方,南方豪强多,也不乏有人强行逼迫农户种茶。
明慕有些头疼,往后一倒靠在椅子上,轻飘飘的文书砸在脸上,盖住脸庞。
声音从文书下面传来,有些含糊:“阚大伴,一会太傅和阿璇来了,记得提醒我。”
“陛下说什么?”
太傅缪白从外间走进来,熟练地取下了小皇帝脸上的文书,严肃的面容微微柔和:“陛下有什么烦心事?”
“诶……!”
明慕手忙脚乱地坐起身,浑身的放松劲在看到老师的那一刻瞬间飘散:“缪太傅。”
他先是喊了一声,抿了抿唇,再开口说:“是为朝中之事。”
缪白有上朝的资格,自然知道早上发生了什么,只是她入朝以来,只在国子监教学,对其他倒不算精通。
她略略思考,道:“那今日,臣便来讲先代的《论贵粟疏》①?”
明慕略略一顿,他知道这个,文章主要论证粮食于百姓的重要性,进而确立了重农抑商策略,并延续至今。
他此番纠结,是不是也应如疏中所说,放弃茶业扩展,固守国本?又或者大胆冒进,改善茶税及茶业?
再或者,既要又要?
冒出这个念头后,明慕浑身一震,猛然站起身。
对啊,他凭什么不能既要又要?税制更改不能一蹴而就,但是可以徐徐图之,在此期间,推广良种和高产作物,解决粮食危机问题……
至于和外国人的交易?
不是说了吗,可以分年给。
要是对方反对,这生意也不用做了明·茶叶丝绸瓷器·垄断商·慕如是说。
他背靠盛朝,完全不虚。
“陛下?”
缪白讶异地唤了一声。
“哦、对,还得上课。”明慕回过神,耳根瞬间弥漫上一层薄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立刻尴尬地坐下,
他这个动不动就发呆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明慕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正襟危坐,收拾好桌子上乱七八糟的文书,摆出认真听讲的样子。
太傅知道小皇帝的脾气,默契地对刚才那一幕略过不提,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在梦中也是,她是陛下的老师,先前教授过先帝遗腹子及郡主,最后年逾五十,再一次做了帝师。
小皇帝那时年纪大了,眸中却一如如今,没有宗室子弟常见的傲慢,或者排斥,将她当做普通先生来看,只是身体不大好,时常生病,在西宁府长大,却连骑马都不大熟练。
从梦中醒后的这段时间,缪白一直在想,若当初她教导陛下骑射,是不是能让陛下提前离开,不至于沦落到曾经?*? 的结局?
不,应该说,如今命运已经改变,盛朝一定不会再次落入当初的境地。
想到这里,缪白略略沉了脸,紧绷的心绪并没有因为如今的良好局面而缓解。
陛下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