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梦中明慕的说法,这是再见的意思。再见,意味着下一次相见。
他很期待下一次的相见。
明慕肯定是没心思用午膳的。
所幸马车内准备了不少点心,都是素点心,甜度正好,不会叫他发腻。
如今那位先生应当被京兆尹押走了,由于没有具体的罪名,只能先关着甚至都不能关久,因为这人身有功名,只是屡试不举,转而去私人书院当了教书先生。
可是叫这件事轻飘飘地翻过去,让明慕忍下这口气,他又不乐意:小孩子多脆弱,古代医疗条件又差,今天还这么冷,晚上万一发烧,高热惊厥,直接就没命了。
寒风凌冽里,叫小孩跪地读书百遍,难道是可以被原谅的事吗?
不过,就连律法都不能帮他解决的事,那位刑部的官员,能帮上忙吗?
马车哒哒哒地向前,时不时因为地面青石板的凹凸不平出现轻微的颠簸,宫内的工匠专门做了减震,车内倒是没什么感受。
阚英中途上来,走了不少路,却仍旧脸不红气不喘:“陛下,全都安排妥了。”
明慕将茶杯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别急,先喝口水。”
“小郡主没事,还托奴婢向陛下问好,说等着明日,让陛下去接她。”阚英口齿伶俐地说完,才端起茶杯,喝了半盏,顺过气,“陛下是要去刑部?”
“嗯,澜哥说,刑部有人精通律法,能解决我的问题。”明慕回答,又将点心推过去,“阚大伴陪着我,也没吃东西,先垫垫肚子,晚上回宫吃好的。”
“奴婢可不敢忘了用膳,陛下今日真是吓到奴婢了。”阚大伴没有取用点心,反而一脸心有余悸,“您今日忽然晕倒,说来说去,是奴婢照顾不周。”
“不是!只是很单纯的低血糖。”明慕又不知不觉秃噜出一个现代词汇,说完,绞尽脑汁地解释,“就是,呃……身体暂时缺少营养,不是长期的,喝口糖水就好了。”
“以后奴婢定叫陛下按时用膳。”
阚英低下头,语气硬邦邦的,第一次没有在明慕面前露出软包子样。
如今国孝期间,不能叫陛下饮酒食肉,只能略用些鸡子,光吃些素,能有什么补养?
他心中焦灼万分,却不准备叫太医院开药,今日那位太医的说法倒是提醒了他,宫内太医水平良莠不齐,要是乱开药,反而叫陛下吃坏了身体……
“别担心,以后按时用膳就行了。”明慕语气挺轻松的,他只觉得今天是个意外,多方因素互相影响,才会出现意外昏迷的情况,“澜哥说的那个人,你认识吗?”
“若是精通律法的,奴婢倒是知道一人。”阚英回忆着,他虽没有和那人直接碰面,倒是在梦中见过对方,委婉开口,“只是那人的脾气不大好。”
那人极为刚正,甚至到了死板的程度,与刑部尚书季肃如出一辙,在梦中,由于季肃得罪了寿昌伯,被新帝下狱,那人拿着大盛律法,上疏弹劾,说季大人没有触犯任何律法,反观寿昌伯,吞并田地、贪污军饷,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奏疏极长,每一项罪名都有证据,更是附上了许多百姓的血书。但这封奏疏的最终下场是被压在内阁,被寿昌伯扣押,藏而不发,根本没有面见新帝的机会。
而他的下场也可想而知,和季大人一起,秋后问斩。
若说熟知律法,阚英再没有听过比他更符合特征的人,但这人脾气强硬,心中自有一套信奉的准则,或许不会搭理陛下的请求?
也不知道那位世子为什么要推荐这个人?
阚英心里嘀嘀咕咕,原先对世子的无感变成了现下的微微不满。
明慕前世见多了上线前一天忽然改需求的弱智策划,心脏练得强大无比,对这句话倒不是很在意:“他总不能当面骂我吧?”
这个,还真不一定。
那人死后,仪鸾卫抄家时,只发现寥寥碎银、一口薄棺以及一封奏疏,奏疏名为《直言疏》,直指御座之上的新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