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系咪对你有意思姐?(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陆凌听到她笑着说了句:“痴线。(神经。)”

那天过后的每一次聚会,他没再见过她,直到那天晚上。

外婆离世的消息来得突然,接到母亲电话时他刚睡醒,那头一向冷静自持的母亲头一次带着哭腔跟他说话。母亲再婚后,陆凌一直由外婆带着,老人家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无条件爱着他的人。

“你不用回来,等你从伦敦回来,你外婆都入土了。”母亲收拾好情绪,对他道。

电话挂断后,他久久未能回神,夜幕降临,陷入黑暗中的他躺在沙发上,过了许久,才掏出手机,通讯录列表来回翻了好几次,却找不到一个想约出来说说话的人。

最后,他的手指按下陈海芯的头像,他闭上眼,发现脑子里迅速出现她清晰的脸,距离上回见面已经过去了很久,陆凌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发了短信:“睡了吗?”

陈海芯答应出来,陆凌起初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是情理之中。

“你会开游艇,又会开直升机,还会什么?”直升机舱内,她坐在他身旁,问道。

“这些都不难,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她摇头:“这些离我生活太远,学了也用不上。”

两人在半空中俯瞰整座城市,那么多盏灯,却没有一盏是为他留的。那段日子,陆凌刚刚实现财务自由,他的生活正式失去了期盼和追求,他用钞票去换享乐,但欢愉都是片刻的,转瞬即逝,内心的空虚在得知外婆离世后达到峰值。

为什么北欧人民明明是世界上福利最好压力最小的,然而却也是抑郁症患者最多的?不就是因为生活过得太舒适,工作抑或不工作,奋斗抑或不奋斗,都没差别。日子毫无波澜,没有盼头,就是最可怕的。

彼时的陆凌正处于这个状态,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人生意义何在。

“如果现在坠机,你最想打电话给谁?”他突然问。

意料之中的,她再一次被他吓住。

“我父母吧。”她迟疑地答道,又问:“你呢?”

“没人。”他摇了摇头。

父母都已经再婚各自组织家庭,他亲人缘一向淡薄,这些年除了老外婆,也无人在意他过得如何,如今老人家也离开了……

离开直升机基地,他开车送她回家,车上他问:“你是香港人?”

“广州的。”她答。

她甚至没有礼貌地回问一句他是哪里人,对他的一切并不感兴趣。

下车前,陆凌对她笑笑:“今晚谢谢你。”

陈海芯转过头看他,许久才道:“应该是我谢谢你,又是上天又是入海……很特别的体验。”

之后没多久,陆凌离开伦敦,开始了他的寻找生命意义之旅,他的朋友圈里新人越来越多,两人的联系甚少,只有从她偶尔给他点个赞里,他才会想起,这个仅见了两次面的女人。

第三次见面是在巴黎,说来奇怪,他们明明不熟,可每回重新碰面,都不需要一个过渡期,很快便熟稔起来。

有些人花三年的时间去求爱,有些人却用三天谈了一场短暂的恋爱。

在巴黎那三天,对陆凌而言,就像谈了一场柏拉图恋爱,拉拉手搂搂肩,只要肢体一触碰,就是新一轮怦然心动,纯情得他做自我反思。

如果最后一晚,他们能发生点什么,或许他就不会再离开,很可惜,什么都没有,一切发乎情止乎礼。

那之后,他也谈过几段无疾而终的恋爱,只是在旅途中,偶尔遇到些美景趣事,还是忍不住跟她分享。

芬兰的极光,苏黎世的雪景,夏威夷的海滩……

在日本的时候,他拍下富士山的照片,发给她,问道:“我现在在日本,你有兴趣过来玩几天吗?”

他记得她曾经在朋友圈分享过《富士山下》这首歌,还说这辈子一定要去一次富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