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蓦地站住脚步,胳膊肘扶在一棵树旁,对烈成池说道“累了,我们歇会吧。”
烈成池点了点头,坐在他眼前一块嶙峋的山石上,脸上不知从哪儿蹭了一小搓灰。伏?看他的花脸,忍不住乐了,抬起手给他揩干净。
烈成池就僵坐在原地,任由他漫不经心地缓缓擦着。
“你总看我干什么?”
烈成池正僵着,感觉到耳旁多了道热气,冷不丁地问他。
“我担心你……”
“你才十六岁,你担心我。”
伏?像是听到了好笑的话,不以为意地笑笑。
“你是我寄父,我为何不能担心你?”
倏忽感到耳旁的呼吸消逝了,烈成池心惊,猛地抬头,看到伏?竟然已是离他很远。
那人的脚下碎石松动,发出哗啦啦的细碎音,沙石滚动着跌落向身后空谷。烈成池登时就变了脸色,来不及作他想,冲过去牢牢地钳紧了伏?的胳膊。
“你冲得这么猛,不怕失了性命?”伏?根本就不惧山崖,还悠哉地与烈成池搭话。
烈成池听完一愣,看向杵在悬崖边的伏?,说道。
“如果有天出危险的是我,寄父也会义无反顾地冲过来…救我。”
伏?看了他两眼,露出不以为然地笑,并未答话。
烈成池的手还牢牢地钳着伏?的胳膊,伏?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迈了两步,走近才发现烈成池确实长高了,肩膀高度离他只一拳之隔。
烈成池的惊魂方定,慢慢地,才感到心中有股无名火,像是被戏弄了般。
他顿了半晌,也不知该气什么,只好生硬地说道“寄父,你还是离山崖远点吧。”
伏?低哼了一生,似乎不以为意,烈成池跟着他继续往山上去,适才出了冷汗的掌心被风一吹,满手冰凉。
往山顶去的路愈加的陡峭,不时有三两声的百灵鸟叫,夹伴涧泉泠泠,清脆如环佩相撞。
二人顺着涧泉走,不再言语。途中伏?走到泉边,捧起水来喝了两口,烈成池就跟着走过去,站在他身旁。
天色近昏时,残阳悬挂在林木间,他们刚好抵达山崖,在放眼的刹那,红霞已吞万里江河。
有一只鹤矫然飞过,冠上顶丹砂,被满天红浸染了半边羽翼。它自天边振翅而来,倏忽嘹唳,携风驻足于崖前,与伏?不足一尺。
伏?抬起手,那鹤一伏身,光滑的白羽在他掌心下舒展。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见到远方赤霞,此景与妖界如此相像。
“十五年前,我在五昶坡捡到你。”
“后来,我们在一个客栈里吃饭,我问你想去哪儿,你就朝着锦悠城的方向笑。”
“因此我们定居在了锦悠城吗?”
“是啊。”
伏?望着远方的红霞若有所思,烈成池很难猜到他在想什么,看起来有些落寞。
伏?回过头看了烈成池一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少年郎的五官已然硬朗,眉宇间隐聚威仪,只是眼中的紧张还与多年前如出一辙。
“这个地方,很像我的家乡。”
“寄父的家乡在哪儿?”
“在很远的地方。”
“以后我也可以去吗?”
“不。”伏?低头看他,说:“你这辈子也不能。”
烈成池听得怔住,他的瞳孔一暗。但很快藏住了眼中的黯然,没有再接话。
二人下山时,残阳早已西沉,芳菲途中唯余下三两星子,零落地缀在天际,朦朦胧胧,照不清脚下的方寸之途。
直到夜里,清明已匆匆地去,绵绵细雨才蜗行牛步地下了。
私塾里同期的少年郎都在长大,开始分得明善恶,辨的清贫富,也知道要为仕途的出幽升高多作打算了,人脉自是有了微妙的变化。
明眼人都知道烈成池的家中有钱,仅守着家中的三里桃林,吃穿用度却皆是上等的。他的那个爹游手好闲,不耕作,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