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景溪本来已经说要回去,没想到父亲来了。父亲,不如让景溪先回去休息吧。”

“是!是!我本来是要走的!我这就走!”

郑琨无语地看看明显出手打了圆场的儿子,又看看迫不及待起身的李景溪,只好顺水推舟:“老夫不送,校尉走好。”

李景溪匆匆忙忙道了谢,逃也似地走了。郑琨看着高大的青年慌里慌张的背影,突然觉得青年的模样活脱脱像是被人捉住行不轨之事的孩童。

他扭头问儿子:“你与李景溪在谈什么?为何他如此慌张?”

郑燧的脸上露出几许无奈,垂下头端正行礼:“父亲莫怪,我与景溪并未在谋划什么。只是年龄相仿,他在颖州也没什么玩伴,只有我对北茹风土较为熟悉,他便时常来找我聊天解闷。景溪怕父亲不喜,才显慌张。”

郑琨稍感宽心,摇头苦笑:“为父如此吓人么?李景溪也不是胆小之人呐。”

“景溪对父亲一向颇为敬重。”

“你们二人投缘、走得近些,为父不会干涉。他是李襄王的堂弟,又是勇猛善战的将才,日后必然大有作为。你能与他交好,再好不过。只是切记谨言慎行,不要胡乱谋划些不该你们谋划的事!”

郑燧听见父亲这样说,内心忐忑放下,赶忙表态:“父亲放心,儿子知道分寸。此番父亲蒙皇上敬重,拜为丞相,恩宠空前。父亲的顾虑不言自明,我们兄弟也早商议过。大哥跟着父亲去祁州,我留在颖州更会格外谨慎,全心全意辅佐皇上,守卫颖州百姓和母亲宗族!”

郑琨点头:“你的能力,为父并不担心。不过你毕竟还年轻,我担心你被人煽动利用。我此番离开颖州,难免有人认为皇上明升暗降,想要铲平郑家在颖州的根基……”

郑燧急道:“皇上不是那种人!”

郑琨轻轻摇头:“这我知道。皇上并非心胸狭窄之人,更不会胡乱猜忌。此举实则也是为我郑家避祸。若我一直掌管颖州军政大权,日子久了,即便我自身没有不臣之心,难保旁人不会心生不轨。我要你防备的,正是这类投机谋乱的宵小之辈。”

郑燧行礼道:“父亲的嘱托,儿子谨记在心。父亲放心,父亲走后,儿子决不胡乱与人交往,更不会妄议朝政、落人口实、授人把柄。”

郑琨满意地拍了拍儿子的肩:“你这孩子,小时候性子又急又烈,为父一度十分担心你长大后一味争勇斗狠。如今倒十分稳重了。你既然与李景溪交好,想来也是喜爱他身上那股北茹人的天性,与你的脾性有几分相合吧?”

郑燧颇为动容,心底也有几分愧疚,胡乱点头应了一声。郑琨心生感慨,轻声叹道:“或许皇上的理想并没有错。北茹人,并非生来就是我们的敌人。”

郑燧低声道:“我从前也未想过……”

“既然合得来,你也可以多多劝导他,收敛脾气,磨练心性。将来在朝为将为官,多些考虑、少些冲动,总是没错。”

“是的,父亲。”

郑琨又交代了些注意身体的话,见时辰不早,便嘱咐儿子好好歇息。起身要走,猛地又想起一事,回身笑道:“对了、仲源,你嫂嫂有了身孕,已满三个月了。待到年底,你便可以做叔叔了。”

郑燧喜道:“那我明日必要去向大哥和嫂嫂道贺才是!也恭喜父亲母亲。这实在是大喜之事!”

郑琨呵呵笑着,捻着胡子道:“等到打退了南北来犯之敌、稳固了司徒氏的江山,为父也该考虑考虑家事,为你娶一门好亲事。”

郑燧心中的喜悦顿时荡然无存。

父亲走后许久,他仍无睡意。眼见夜深,便吩咐仆人服侍,准备熄灯睡下。刚洗漱完,回到屋里,却见李景溪小心翼翼躲在角落,巴巴地张望着。他不动声色让仆人自去休息,关上房门脱掉外衣,故意板着脸问景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