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睁开眼睛看清眼前的人,他立刻尖叫着想要逃出浴桶,幸亏李景肃及时按住他,避免了浴桶整个被打翻的惨烈局面。

即便如此,司徒曳的尖叫挣扎仍然引起了不小的混乱。程艾完全被吓住了,呆在一旁不知所措,直到李景肃怒吼着叫他赶紧帮忙,他才回过神来,但想要帮忙却是完全插不上手,只能手足无措地用言语安抚。

李景肃隔着浴桶,将全身赤裸的司徒曳紧紧抱在怀里,任凭他死命地捶打也不放手,不住地轻抚他形状分明的椎骨,轻声在他耳边不断重复:“别怕了,没事。都过去了,没事了。有我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别怕、别怕……”

渐渐地,司徒曳的挣扎缓和了下来,茫然地靠在李景肃怀中,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睛,空洞地看着程艾。程艾既心酸又心疼,红了眼眶。司徒曳也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大颗大颗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滑落,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再也止不住。

君臣二人,就这样隔着一个异族将军的拥抱,哭得昏天黑地。

司徒曳哭得全身打颤,被李景肃从浴桶中拦腰抱了出来。程艾赶紧抹了眼泪上前帮忙。两人给司徒曳洗完头发,擦干身上和头上的水,换了套全新的干净里衣。衣服是李景肃的,不仅是北茹式样,尺码也大,司徒曳穿在身上像是被裹在了襁褓中。李景肃把他安顿在榻上,柔声哄他先睡一觉,转身拉着程艾来到房外。

“你去给他弄点吃的,让他吃了之后好好睡一觉那种。等他睡得沉了,你再仔细给他检查一下。”

程艾不解地问:“刚才不是已经查过了?”

李景肃皱眉:“你是真的还是装的?你好歹是个御医,宫廷里那些奇技淫巧的手段,你当真不知道?”

程艾又是一阵脸红,辩解道:“我、我又不是……专给后妃宫女看病的那种!你、你是担心皇上……”

“一个大夫还脸红什么?再说你不是有过老婆吗?”李景肃没好气地说,“照我说的去做!要真是伤在了里面,又没好好治疗过,怕是要留下病根的!”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李景肃对着程艾慌里慌张的背影皱了皱眉,叫来管家收拾好卧房,再去看司徒曳,发现他竟然真的睡着了。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蜷缩成一团的少年看起来异常娇小瘦弱,好像一只营养不良的小鹿。然而睡梦之中他依然很不安,紧紧皱着眉头,双手握拳死死攥着领口,像是即便入睡也在随时提防着什么。

少年的呼吸非常微弱,微弱到几乎听不出来。李景肃小心翼翼地碰了碰睡梦中的脸颊,温暖的触感让他安心,也令他愤怒。他无法想象倘若自己没有收到李鸣风的密信,没有昼夜兼程赶回来,或者战事再拖延几个月,再回来时还能不能见到活着的这个人了。他不敢去猜测在他身上发生的事,单纯从他瘦成这样来看,照这个状态下去,他不被折磨死也很有可能虚弱致死。

或许不该请战出征的。他后悔万分地想。要是自己留在京城,至少能够早点发现异常、早些采取行动,不至于让他被折磨到这个程度?早知道会出这种事,他说什么也不会去请缨平叛。虽说这事怪不到出主意的也利撒罕头上,他还是忍不住骂了几句无辜的挚友。

司徒曳睡着睡着忽然全身痉挛了一下,像是惊醒一样陡然睁开眼,缩着身子往后退。李景肃以为他又要尖叫,赶忙安抚:“别怕、别怕!我不碰你,也不会伤害你。你安心休息,别再叫喊了,会伤了喉咙。” ?3⒛3359402

司徒曳瞪着漆黑的眼睛盯着他看了一阵,紧抓衣领的手慢慢松开,紧抿的嘴唇也放松下来,没再惊叫了。李景肃松了一口气:“我让程艾给你去弄点东西吃,没那么快弄好。你要不要先喝点水?”

司徒曳又看了他半天,默不吭声地垂下了眼睑。李景肃没有等到回答,心里一阵难过,默默地起身去倒了碗水,回来扶着他坐起身来,端着碗喂他喝。安静下来的司徒曳犹如一只小动物,似乎只剩下了本能的反应,一句话也不说。从前那个灵性优雅的少年,仿佛被摧残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