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崔芙宁不得不出声,说道:“听说很多官员已经被圣人口谕召入宫中,倘若大家都是一无所知,岂不是危险了。”

“我的腿已是这样,这些事与我有什么干系,他们要争要抢要夺,各凭本事……你也是,这个时候不待在府里出来胡闹什么,若是宫室内真的起了纷争,谁来保护你们无恙?”

“殿下……”

“我心意已决,不必多说,我本就已经是个废人……”

崔兰因听不下去,猛地放下茶盏,站起身道:“殿下这么说就不对了!”

崔芙宁一惊,想要拉住她以来不及。

崔兰因嘴动得快,“殿下坏的只是腿,脑子又没有坏,何必天天在这自怨自艾,孙伯灵受膑刑后还能以军师的身份助将军打赢胜仗,并著写《孙膑兵法》,影响后世。殿下素有才名智慧,也知道眼下我们要面对的并非小打小闹之事,若不及时应付,届时影响的何止是殿下这双腿残疾之人,还有我阿姐,还有公主还有成千上万的百姓。殿下是皇子,难道就没有学过‘民为邦本,本固邦宁’①,还是说毕竟不是祖传的皇位,并没有放在眼里,宁可看见它烂掉也不肯低头捡一下。”

最后她还扫了下大皇子的腿,好像是没说够,毫不留情道:“若是殿下的脑子是长在腿里,那我也无话可说,那您的确是没用了!――”

她一口一个残疾,一句一个没用,让崔芙宁吓呆了。

大皇子身边伺候的人无不小心自己的言语,就连跑、走这样的字都不太敢在他面前提,唯恐令他再想起断腿,伤心难过。

但崔兰因不管不顾,痛快地数落了一顿,也不理会大皇子的脸色如何难看,拉起崔芙宁道:“阿姐,我们走,再想想别的法子。”

崔芙宁左右为难,但是她到底没有崔兰因力气大,就一小会的时间里就被她拽着往前走了好几步。

齐毅双手紧紧攥着轮椅的扶手,胸腔剧烈起伏,他想要大声斥责崔兰因无礼,但是几番张开口都没有声音能够吐出来。

抬眼看见崔芙宁扭着脑袋,蹙着眉,一双眼睛含着泪光,对着他欲言又止。

崔芙宁从来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可她心里难道不也会这样想吗?

想他一个七尺男儿这么轻而易举就被击败,从此一蹶不振。

他从前意气高昂、雄心壮志,通通都折在这双腿上。

从此他站不起的是人,也是斗志。

崔兰因的话就好像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痛到灵魂都在颤抖。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并不是他的腿,而是他的学识与见识。

他也想过要继承先祖遗愿,永远守护好这一片国土,利用他的才智,治理好国家,让国家强盛繁华,让百姓能够远离战乱与纷争……

“……等等。”

他操控着轮椅往前滚了几圈,崔兰因已经把崔芙宁拽到了屏风处。

他不得不扬高了声音喊道:“等等!”

两个女郎才站住了脚,齐齐回头看向他。

在那两道目光中,齐毅感觉自己的脸皮都变得滚烫。

恼怒、羞愧、悔恨齐齐涌上心头,他刚刚才饮过茶水的咽喉又变得干涩,声音低哑道:“把事情……再重新跟我说一遍。”

崔芙宁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而崔兰因终长出了一口气,又握紧崔芙宁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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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阳殿。

皇帝坐在龙床之上,脸色灰黑,唇部青紫,但精神尚可。

齐蛮站出来说道:“诸位大臣已按父亲之命,在太极宫等候,随时可以命人传他们进来。”

皇帝冷哼了声,“你都敢假传圣旨,是看着我离死不远了。”

齐蛮道:“儿岂敢,父亲命硬着呢,做了那么多恶事,还能活到现在……”

皇帝把手边的茶盏猛地扫下,温热的茶水随着四溅的碎瓷片一同砸在齐蛮的脚边。

“圣人息怒。”萧临安慰了一句,又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