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让一个看起来最年轻的官吏出来说话,他行了一礼道:“方才卑职怕他们人越聚越多出事,所以想要他们先进来州学里面,而后再谈也不失为……折中的处理,可他们……嘴上却说……说大人是酷吏,要是进来院子里,怕是要和鲁彦一样抬着出去……怎么都不肯……”这个年轻官吏说道一半时受到卓思衡投来目光的肯定和鼓励,深吸一口气,似乎鼓足这辈子能聚集起来的最多勇气道,“要不然卑职再去劝说一下!”
“不必,他们不会进来的。”卓思衡朝他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官职?”
“下官之前其实没有品级……是州学抄书的笔吏,不是官员……后来人都没了,就提我了一个从九品裁录……”年轻人很紧张,喉头动了动,僵直得又行了个不规范的礼,“从……从九品瑾州州学裁录聂铸明,拜见卓提举!”
“挺好的。”卓思衡看着他说,“聂裁录,你不用去劝,他们也不会来,咱们一起出去。”
聂铸明愣住了,孙静珈和其余人也都是怔愣看着卓思衡,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你们帮我把这些准备好的蒲团都搬出去,就搬到人聚集的州学门口,搬完回来歇着,替我整理整理之前提举任上留下的重要文书。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必露头,聂裁录,你随我来。”
说完卓思衡便夹起自己座上的垫子,大步走了出去。
聂铸明脸色苍白,也赶紧跟上,看着卓思衡高挺笔直的背影,他一时茫然不知所措,实在憋不住问道:“大人是要……是要做什么?”
“去听他们谈谈。”
卓思衡边走边道。
第94章
如果没人告诉来闹事的州学学生,眼前这个穿着不合身官服、腋下夹着软垫踱步出来的清秀干净年轻人是瑾州学事司提举,他们一定会把此人当做自己一伙的。
卓思衡身上有股做官多年都甩不掉的书卷气,他安安静静的时候因为眉眼缘故总是过分显得乖巧,可一旦开口说话,便有了高过品阶的气度和风范。
“一起坐吧。”
这是他来到州学外对所有人说得第一句话。
不同于国子监太学外遍植松柏,南方风物潮润,州学外尽是高大的香樟与刺桐,当下时节俱是星点白花盛开点缀碧叶之间,清香隐隐入风来,却散不去树下聚集人们的焦怒。
但对卓思衡的好奇却可以。
无数震惊和迟疑的目光追着率先撩起下摆、盘坐在地面软垫上的卓思衡,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然都不知要怎么开口。
几个官吏已战战兢兢执行了卓思衡的命令,给所有能找到的蒲团与椅墩都搬了出来,卓思衡看没人坐下,就又示意一次,终于有人忍不住,怒道:“鲁士文现下在哪?”
一石激起千层浪,好些人也跟着嚷嚷着同样的话。
士文是鲁彦的字,这样称呼大概也是同学或是认识,卓思衡平静道:“活着。”
“空口无凭!”那人又喊道。
卓思衡摇摇头:“一个活生生的人当凭证,你们得离开去才能看见他,怎么好让刚过了堂下了狱的朋友来看你们向你们证明呢?但眼下我无论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离开此地,所以我的建议是,听我把话说完,然后你们把想说得话说完,最后再去探望你们的同侪。”
对话之人的平静有两种极端的功效,一是要人也能平心静气恢复理智,二是看到旁人的平静则更加恼恨而被激怒,大发辞色。
此时聚集此地的州学生有二三十人,于是他们分成两派,有的脖子更红冲卓思衡吵嚷得更凶;另一波人则安静下来开始主动劝说。
看着此景,卓思衡不多言语,却瞥见躲在树边的聂铸明像个怕生的猫,他笑着示意其走过来些在自己身边后一点坐下,那里有事先准备好的垫子。
大概州学里那些敢犯国法胆大的都已被捉拿归案,留下的都是这些老实巴交的。
聂铸明不敢不听从上峰的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