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所以我又重新回去了学校。

我遇见了林落实，林落实的座位在我的后面，我想不遇见他都难。

林落实的眼睛很黑，抛开偏见与恶意不谈，林落实长的很漂亮，有些女气的那种漂亮。我盯着林落实看了一眼，林落实也握着笔抬头看我，但很快他又把头低下了，有些不敢与我对视似的。

我没有理会他，安静地坐了下去。

我开始想我的未来。

我是有未来的人吗？

或许我应该努力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有一份好工作。

这样我长大以后就再也不用当小偷了。

这样别人也不会以一种看败类渣滓的眼神看我。

不用像只老鼠，躲躲藏藏。

其实我的成绩并不算太差。

我也许能考上一个大学。

可是，我有钱上学吗？

没钱也没关系，没钱可以借，等有钱的时候再还。

总会有出路的，总能变好的。

这样想着我就开始真的觉得自己能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不是一个由任河恩赐一般施舍给我的虚假的未来，而是一个靠自己努力奋斗出来的未来。

这种美好的幻想让我几乎被感动到哽咽，但当我翻开书来学习时才发现自己其实对练习册的题目无从动笔。

那些东西对我来说太陌生了，我已经忘光了。

林落实就是在这个时候出声的。

他用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背，用有些胆怯的声音问我：“苏羽，你生病了吗？你在发抖，你没事吗？”

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根本无法理解林落实的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明明那般警告侮辱过他了，可是他还是要装出一副热情关切的模样，好像我对他的那些恶根本无法阻挡他的善良一样。他装什么？

我嫉妒林落实，我恨林落实，我不想理林落实。所以我恶狠狠抽动椅子回头瞪了林落实一眼：“谁准你碰我的？你少假惺惺的！你是什么玩意我用得着你管！”

林落实抬头看着我，眼神闪过一丝受伤，但很快，鸦羽一般的长睫就掩盖住了他眼里的情绪。

他重新低下了头，握笔的手指微微发白，却没有说话了。

盛怒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说完这句话就突然意思到自己也许是说错话了。

我在此刻意识到，人可能确实是有恃强临弱的丑恶本性的。

我从来不敢对着林染和任河说这些话，可是我却能在比我更软弱的林落实面前逞凶示恶，耀武扬威。

这样的我和那些欺负我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我以前从来不会因为林落实的难受而感到愧疚，但此刻我却会了。

我发现我对林落实的痛苦感同身受，他经历的那些痛苦全是我上辈子经历过的。充满恶意的咒骂和无端的迁怒，这些对我来说简直太熟悉了。

我突然觉得刚刚的发泄并没有让自己好受，甚至心里堵得慌，可是我却转过身没有为我的恶意做任何解释。

我不认为我心里堵得慌是因为自己伤害了林落实才感到的不安愧疚。

我依然认为林落实是导致我受苦的元凶，我并不曾想过要与林落实冰释前谦友好相处。他的难过和我的遭遇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可是这些想法并没有缓解我的不安。

我后来知道我为什么会觉得不安了。

我怎么能对林落实说这些话呢？我上辈子就是因为林落实而变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的。我这辈子怎么还敢伤害他，如果林落实再次因为我而自杀了该怎么办？那我岂不是又要因为他而被他的爱慕者追随者折磨欺辱？

再重新经历一次上辈子那样的遭遇，我不如现在立刻就去死。

所以，即便我厌恶林落实，我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地暴露自己的恶意才对。

像突然豁然开朗一样，我终于还是说服了自己去向林落实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