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其实我看林染哭过，他哭的时候表情很凶狠，要杀人似的，眼泪不多，才刚刚够打湿眼睛。

可是现在，年轻的林染还不懂得掩饰自己的难受，他哭的那么厉害，眼泪流不尽似的。

我低头看了看鞋子，又抬头看他。

他还在哭。上气不接下气。

最终，我说：“你是不是想我去看看林落实？”

林染打了一个哭嗝，说是的，他想。

原来如此。

我懂了。

林染哭的太厉害，我不想和林染纠缠，于是我说，好，我们去看林落实吧。

42

林落实确实病了。

他瘦了许多，眼睛底下是一层浓郁的乌青。

他坐在床边，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他的皮肤白的吓人，漂亮的眼睛也不复以前那边闪亮耀眼，他的眼里是一片化不开的污浊的霾。

他瘦了许多，整个人也透着一股冷意。

我很早之前就发现林落实面无表情的时候面相会有些阴骘。但幸而他大多数时候都是表情丰富的，他总爱笑，也爱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所以我并不常见到这副模样的林落实。

其实他这个样子有些吓人。

他的妈妈在哄他，吃点东西吧。

我正打算进去，却突然听见了林落实面无表情地开口，对着他的妈妈说：“你让苏羽离我远点是吗？”

他的妈妈愣住了。

“妈妈，你不明白吗？一直以来都不是苏羽在缠着我，而是我，在单方面纠缠他啊。”

“你为什么要对他说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这样残忍？”林落实的声音也很冷，没什么感情，也不像是在谴责什么，就像是在简单陈述事实。

他的妈妈哭了。

“妈妈错了。小实，妈妈错了。你别怨妈妈。”

43

林染在这个时候喊了一声“哥”。

林落实没有回头，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阿姨，我来看看林落实。”我怕林落实的妈妈怨恨我，所以我说话的声音很没有底气。

林落实的妈妈还没反应过来。

可原本一脸漠然表情的林落实猛然回过头来看我。

我看着林落实：“林落实，你生病了吗？”

“苏羽。”他喊我，声音听起来好难受。

我听着非常不舒服。

我的心情也变得古怪不已，又酸又涨。

我想我大概是在难过。

为林落实的难过而难过。

不过我的难过持续很短。

因为很快，我听见了另一道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低哑平静。

很好听，很熟悉。

太熟悉了。

“在门口干什么，都进去吧。”

就像一个咒语，在一瞬间激活了我骨缝深处的恐惧。

我猛然僵住了，我好像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却依旧可悲地希望自己不过是草木皆兵，杯弓蛇影。

不会的。

不可能的。

不要。

44

我僵着脖子回头，看见了一个我永远无法忘记的俊美脸庞。

狭长的眼睛俯视着我，像深不见底的潭水，平静却可怕。

要将我整个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