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行径,更像是太师府威逼利诱,以陆柔性命换取柯家腾达。

陆柔死后不久,陆谦进京,先进柯家质问陆柔之死,之后不久,陆谦锒铛入狱,审刑院详断官范大人治罪陆谦。

陆曈在“审刑院”三个字上,重重打了一个圈。

陆谦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否则不会莫名其妙背上这样一个罪名。看上去正像是因陆谦之行,连累父亲与母亲都一并出事。

陆谦发现的线索,一定很重要……

陆曈握紧了笔。

常武县的人说陆谦是三月得到了陆柔死讯,可那时候陆柔分明还活着。是谁买通了、或者说误导了常武县的四邻,到底是何人有这般大的手笔?抈

仅仅一个太师府,就能这样只手遮天吗?

陆曈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银筝洗完衣裳晾好,从外头进来,见陆曈写在纸上的字,不由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会儿,银筝才开口道:“姑娘今日见了柯大老爷的小厮,如果他愿意为姑娘做事……”

“……姑娘是打算找出真相,替陆家平反么?”

“平反?”陆曈望着窗外,低声自语。

时节快近夏了,今日有雨,天色不如以往澄净,黑云翻墨,有轻雷滚响。

她抬头,幽冷黑眸映着浓云,似有戾气一闪而过。抈

平反做什么?

真相又有什么用?

陆柔被污,不愿忍气,拼了命地想要求一个公道,结果被溺寒池,成为芳魂一捧。

陆谦心痛长姐,心怀正义,不顾世情凉薄也要亲自奔走搜寻证据,结果声名尽毁,到死也没能扒开真相让天下窥见。

还有她的爹娘,做好人做了一辈子,却落得那么个灭门绝户的凄惨下场。

找出真相,就能平反么?

就算平反,就能让那些人恶有恶报么?抈

戚太师既然能买通柯家,买通审刑院,或许未来还会买通大理寺,又或者他与皇亲国戚沾亲带故,就算真相大白,有天子庇佑,不会治他死罪,关个三五年便又放出来,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可她陆家的四口人命却不会再回来了。

凭什么?

凭什么权宦的命就要高贵,平人的命就要低贱?

凭什么他们害死一门四口人,却还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陆曈道:“不,我不打算平反。”

银筝讶然望着她。抈

少女身形单薄,乌发微湿垂在肩头,在寒风细雨前,如被雨浇淋的一湾微云,茫茫易散。

她低下头,盯着白纸上狂草般的字迹,慢慢地伸手将纸揉皱,又置于灯前烧掉。

白纸转瞬成烟烬,又被风吹走。

“我姐姐已经死了。”

陆曈喃喃道:“我要他陪葬。”

第三十六章 青莲盛会

第二日雨停了。儍

趁着有太阳,银筝将发潮的被褥拿到小院里晒晒。房檐下牵了粗线,半旧的玫瑰色捏边薄毯挂上去,撒上一层日光,小院里也多了几分暖意。

杜长卿从外头的小窗头瞟了一眼,道:“银筝姑娘,院里都被被子晒满了,你倒是腾点地儿晒晒药啊。”

银筝捋着被角的一个褶儿回说:“药材日日都在晒,这褥子再不晒晒就要发霉了。再说杜掌柜,”她看了杜长卿一眼,“您给姑娘和阿城发月给,又没给我发月给,这晒药的事也不归我管。”

杜长卿一噎,不好反驳银筝的话,悻悻地出去了。

待进了外铺,阿城在擦桌子,陆曈在整理药柜。

再过半月就要立夏了,这些日子雨水多,杨花不如先前扰人,来买鼻窒药茶的人少了许多。杜长卿忙过前一阵子,眼下又开始无所事事起来,往长椅上一倒就开始看闲书.

陆曈在药柜前,拉开柜屉一一核对里头的药材,边问杜长卿:“杜掌柜,盛京近来有什么热闹可瞧么?”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