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喧嚣忽而淡下去了,就好像所有声音与色彩都褪尽。
楚歌捕捉到了一阵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身周。
压着他的人不由自主站起身,视线的尽头,楚歌只能看到一对熨帖而笔直的裤管。
“哑巴了?”方烛淡淡的问。
楚歌抿着唇,下巴上突然搭来一只手,强硬而不容拒绝地逼他抬头。下一刻他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瞳直直相对,从来都是澄澈分明,此刻却如沉渣泛起,激荡着汹涌而狂暴的漩涡。
“把我也忘了?”方烛挑着他的下巴,神色冷淡又平静。
四周一时安静,少年人们惊疑不定,他们面面相觑,从短短的两句问话里得到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难道这个穷乡僻壤的傻小子,竟然和云端之上的方烛认识吗?
李曼莲柳眉轻挑,眼里有一丝不悦划过,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方烛,你和一个傻子多说什么话呀,他什么都听不懂的。”
方烛如若未闻,道:“连我也不愿意回答了吗?”
楚歌嘴唇蠕动,眼里因为疼痛而氤氲起水光,水雾下是一片无措的茫然,正被方烛收入眼底。
“和我假装失忆,有意思吗?”
方烛问话的语气淡淡的,却有一种显而易见的嘲讽。他可不觉得,能扛下尸山血海、精神力爆发的人会这么轻易的失去记忆,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对方示弱以博得同情的诡计。
虚名假姓,不告而别,诈死脱身。每一桩都是不可饶恕的罪过,这一次竟然还敢假装不认识他?
以为这样的小花招就可以脱身吗?可惜,这一次,他是不会让对方如愿的。
当初在山洞里时他就是太天真,才放任对方走了出去,这个人合该待在他的身边,哪里也不许去。
暗沉的血色从方烛眼底浮起,如果有人这时候敢看他,便会发现原本漆黑的眼瞳中泛起浓重的血光,疯狂且妖异。
方烛调动起自己的精神力,没有丝毫犹豫的向着对方精神海袭去,这样粗鲁而毫不留情的行为无所意外的得到了一声痛苦的哀鸣,而方烛没有半分怜惜。
死了。
爆炸了。
尸骨无存。
那个老头疯狂的嘶吼着说,被抓回去的人早就死了,在爆炸里死无葬身之地,连一根尸骸都再也找不到。
他怎么会信呢?他们是同一族的人,向来对外界有极重的警惕心,这个老头就算死不承认,方烛也猜得出来他们之间有多么深厚的关系。星墟里走出来的人,从来令人震惊的都是强大的灵魂,而不是一具可有可无的躯壳。
想要用假死来欺骗他,多么可笑而无知的伎俩,方烛冷笑着,真的当他没有后手吗?
他早就将自己的一部分剥离出去,被憎恶的东西,偶尔发挥点作用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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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断没有想到方烛会这么直接的进行探测,即便是最温柔的试探,对于精神海几近于枯竭的他来说,也是无法承受的。
如同雪亮的尖刀狠狠扎入柔软的躯体,鲜血迅速漫延上来;又像是火山岩浆在干涸的地面上流淌,炽烈的熔浆漫延过龟裂的土地,顺着每一道豁口裂缝渗入,无情而又暴烈的渗透到最深处。
意识海仿佛被点燃,这远远要比当初在山洞里可怕。楚歌有一瞬的失神,仿佛意识都飘离了身体,在半空中,看着跪倒的少年痛到弯下腰肢,佝偻在地。他的四肢不自觉的痉挛,因为剧痛而颤抖。
意识海如同断了片,楚歌仿佛又投身于火山深渊,被无情的烤灼。等他终于颤抖着从意识断片中醒来后,却对上了方烛暗沉而复杂的眼神。
像是有一点震惊,又有一点无措。
“你的精神海怎么了?”
楚歌颤抖着,匍匐在地面,因为剧痛而无法说出一个字。
“说话啊,骗人的时候不是从来都不犹豫吗,你告诉我你的精神力究竟怎么了?”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