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裴涿邂抬手抚了抚自己披着的外袍,感受上面的寒意已在说话间被屋中热意驱散,这才重新扣住薛夷渊的手,这次他没有手下留情,稳准狠扣住他的手臂。

薛夷渊只觉手臂顿时传来剧痛,似被灼烧后用利器搅弄,让他忍不住力道彻底松开,下意识挣脱。

裴涿邂正好趁着这个空档,缓步朝床榻上走去,但到底是因放在的动作牵动伤口与未曾恢复的身子,让他以手成拳抵在唇边,猛咳了好几声。

薛夷渊还要来抓他,但随侍已在此事同他交起手来,原本怕顺带伤了家主随侍没有用全力,但此刻却是半点不含糊,招招致命,只为将人彻底控制住。

薛夷渊注意都在妘娘身上,应对的招数有些乱,一时间竟也打成了平手。

眼看着裴涿邂走到了踏边,坐在了那他煎熬了许久在终于落座的位置上,抬手,指尖一点点落在妘娘的面颊。

“你别动她!”

但他的言语无济于事,裴涿邂修长的指尖已落在了妘娘面颊上,顺带着轻轻爱抚。

薛夷渊瞪着眼,恨不得此刻直接将这个凌辱妘娘的男人就地斩杀。

裴涿邂心里眼里只顾着妘娘,看着她的睡颜,陡然想起他们的孩子,手一点点向下,隔着被子轻轻落在她小腹上。

“都叫你走了,为何还要执意将我带上来。”

顿了顿,他思绪回到了全身倚靠在妘娘身上的时候,鼻尖蹭着她微凉的脖颈,甚至她每说一个字,他都好似能感受其轻颤。

她说,若那个那个瞎子死了,她会向苏容婵一样寻他复仇。

但她又说,裴涿邂,孩子好像走了。

心口似被捏握蹂躏的钝痛,让裴涿邂眉头骤然蹙起,猛咳了好几声,唇角溢出的血亦蹭到了手背上。

他也想问一问妘娘,她背他上来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

是想先让他活,好能亲手为那瞎子报仇?还是发自内心不愿将他留下?

她知晓孩子没了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是觉得终于摆脱了这个累赘,还是也曾为他们的孩子有片刻的伤怀?

第三百三十一章 对她做禽兽不如的事

也不知是父子间也有所谓的心有灵犀,裴涿邂的手落在苏容妘的小腹上,隔着一层锦被,他便能感受到孩子已经不在。

从前孩子在的感觉,他言说不明,但此刻他却是能感觉出来,那个凝结他与妘娘骨血的孩子,已经不在了。

他没有同薛夷渊言说时那般随意轻快,好似一个孩子只是一小滩浊血、一小块腐肉,走了便走了,可以毫无负担,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去要下一个孩子。

他心中仍旧被心疼与悲凄填满,甚至在想,若是没有自己,妘娘一个人逃离,是不是就不会将身子耗损这般严重?是不是在当时,他便是个累赘,妘娘想要将他带上来,这孩子就一定保不住?

但没人能说得好究竟是因为什么,就好似命中注定这孩子就是不能落地,就是要抓紧一切时机,离他们而去。

在旁侧的薛夷渊已占了上风,最后一脚将随侍踹到了另一边去,上前就要来扯裴涿邂,但随侍忙扑过来保住他的小腿,让他不得上前半分。

裴涿邂沉溺在情绪之中,头也不回道:“薛统领若是不想让屋中的事传到外面被人说难听的闲话,不想薛家被风言风语牵连,还是小声些,即便是你不在乎名声、不愿娶妻,也是要想象你家中待娶嫁的幼弟幼妹。”

人都有软肋,薛夷渊虽同家中弟妹们不似亲生般熟悉,但嫡母待他好,他自也是不希望因自己牵连了他们。

“你竟用薛家来威胁我!”

他咬着牙,但这回说话的声音,便能很好地维持在只有屋中几人能听见。

裴涿邂心绪复杂,可即便是想得再多、即便是对面对妘娘再没有底气,他看向薛夷渊时,神色也不会透露半分。

“统领还是先回去罢,我留在这里守着妘娘才是名正言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