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容妘全将他这话当成了打趣,唇角微微勾起。

她似看见了离开京都以后的广袤天地,此刻神情放松,泰然至极。

“我此次能活下来,也多亏了你,其实我当时给你写血书之时,也担心过你不会来救我,也是我心思卑劣。”

她说的通彻,将自己的心思毫无保留地袒露而出:“是我卑劣,我知晓你对我有情,便同看管我的人说你我情深,写血书之时用词也肉麻,既是让那人信我,也是想诱你来救我,我为了活命,不得不出此下策,大抵我也有几分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的意思。”

她说的太过袒露,将本该暧昧隐秘、心照不宣,可以让他自欺欺人的事,说的不沾染一丝私情。

她将自己说的满腹算计,只是为了证明,她待他并没有情意。

裴涿邂只觉此刻将她搂抱得再紧,也阻止不得她要从自己身侧消失。

他自虐般问:“你想对我说的,便只有这些?”

只有这些与他撇清干系的话?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两不相欠

屋中安静得好似能听见封在胸膛之中的心沉闷地跳动着,似被铁索捆绑,难逃禁锢,只能留在原地等待宣判。

“当然不止这些,毕竟”

苏容妘轻声道:“相处这般久的时间,终于到了临别之日,确实有许多话想说。”

她动了动,想从他怀抱之中起身,毕竟在这种时候,继续随他搂抱着总归是不合适。

可裴涿邂哪里肯,执着地用着力气阻拦她。

挣脱无果,苏容妘有些微喘,只能先停下来,继续说这她粗略算出来的账:“你同阿垣立场不同,说不得谁对谁错,若真如你所说阿垣如今还活着,那你们日后早晚有再次对上之时,成王败寇生死天定,你对我的情意,我已用在了血书上,便不会用在你们交锋之间,你可以放心。”

她想,裴涿邂不放自己离开,许是也有这种原因,毕竟是面对上动过心思的女子,难保会在什么时候当成软肋来利用。

她坦然道:“你救我一命,我带你上山,我想已经算是平了,如今孩子也没了,你便没什么东西困在我身上,我们也算是两不相欠罢?”

裴涿邂只觉得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在化割她的血肉,让他好似在受凌迟之苦。

两不相欠吗?他是不是还要谢谢她,将他们之前的情意分的如此清晰明了。

分明与她近在咫尺,但他却一步步被推远,直至最后临近悬崖边,只差最后一下便可将他彻底推下去,他竟有一种想要主动跳下去的念头,从此粉身碎骨,再不用陷入此种痛苦。

只可惜抓紧的手再难放开,裴涿邂固执道:“女子没了孩子,心绪总归是不稳的,你这些话我就当没有听过,不许再说了。”

他似落荒而逃般:“你身子还没修养好,这些咱们暂且不提,你继续休息罢。”

苏容妘感觉到搂抱着自己的手略有些发颤,下一瞬便被小心翼翼放回到床榻上。

裴涿邂的动作很快,几步便起身向门外走去,可还是能明显看出脚步有几分慌乱。

门一开一合,屋中只剩下她一人。

苏容妘闭上双眸,确实想听话地再睡一会儿,毕竟离开也是要力气的,否则别说彻底离开裴涿邂身边,便是离开这成佛寺也是困难。

只是还未等她彻底睡下,门外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怎么回事,人怎么还没醒,你们莫不是在诓我罢?”

苏容妘辨认出来,这是薛夷渊的声音。

她略一怔愣,未曾想到他会出现在这,是随着千牛卫一同来的?

不知门外的随侍回了什么,薛夷渊似被点燃了怒火:“什么回禀,我认识她的时候怕是你还在你爹肚子里转筋呢,我想见他一面,竟还轮得上你说允不允,我方才就躲在旁侧,分明听见屋子里有说话声,你说她没醒,真当我是傻子好糊弄?”

苏容妘听清他的话后,觉得他真是口无遮拦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