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但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眉眼的意气和嚣张早就被消耗殆尽了,此时看来竟有几分温柔。
“我走不了了,已经失血过多了。”应旸抬头看了看天道,“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天就要亮了,我流着血,他们会出动猎狗,用不上三个小时就能追上我们一晚的路程,带着我只会三个人都跑不了。我一会儿走另一条路,引开他们……”
“不行。”隋清远激动地打断应旸,俯下身要把应旸拉起来,应旸却抬起了手臂,堵到了隋清远的嘴里。
血腥味在隋清远嘴里弥漫开来。
应旸刚刚划破了自己的手臂。
“喝我的血。”应旸真的没什么力气了,说话都有些断断续续道,“多喝点,才有力气往前走。快到了,再向前走三个小时,到了边界线,姜世诚在那等你。”
隋清远拼命摇头,想要把应旸的手臂从自己的嘴里拿出来,却被应旸一把抱紧怀里牢牢地固定住了。
这应该是应旸最后的力气了,力气大的隋清远竟然挣不开。
“听话,听话。”应旸扣着隋清远的后脑道,“你必须活着,姜世诚他只认你的脸!他不会相信我的!所以必须由你把陈三带回去懂不懂!你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记住,你只认姜世诚的脸,没见到姜世诚之前,一句话也不要说,一个人也不要信,连晕倒都不可以。”应旸十分恋恋不舍地抱着隋清远,一遍一遍抚摸着隋清远的脸,抚摸隋清远的头发,抚摸隋清远的后背,此刻开始看一眼就少一眼,“回去后,你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身上。我是一个死人了,一切死无对证,陈三也不会说出来的。这样你是干净的,你可以荣耀满身的回家,没有任何案底,依旧做你喜欢做的工作,明白我的意思吗?”
隋清远拼命摇着头,眼泪止不住地向下流。
应旸榜隋清远擦眼泪笑得十分不舍:“傻清远,这是我欠你的,你别难过。我知道我对你人生的伤害弥补不了了,这是我能做的唯一的事,你的生活该回到正轨了。别哭了,留点盐分,还要继续赶路。”
隋清远这才明白,不仅仅是他没想过活着,应旸也没想过。
应旸早就想好了怎么让隋清远的生活回到过去的方法,也随时做好了为隋清远豁出性命的准备。
应旸对隋清远的爱没变过。他真的爱隋清远。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很爱。
很爱很爱。
应旸爱的太具体了,他从来不是喜欢一个什么类型的人。
不是会戴眼镜的漂亮男人,也不是西装革履的斯文败类。
他喜欢的是隋清远,是那个又冷漠又心软的隋清远,是那个会打他骂他又藏着喜欢不说的隋清远,是那个笑起来很好看的隋清远。
除了隋清远之外,谁都不行。
以前他敢为隋清远豁出性命,现在也敢。从来没有因为他更成熟了更理智了减少分毫。
因为应旸不懂什么是爱,他见过的死亡远比爱更多。
所以他表达爱意最浓烈的方式就是死亡,他从不怕为了隋清远去死。好像只有把生命献出去了,他那份廉价的爱才会变得沉重。
可是他忘了,他的生命和他的爱一样廉价。早在他被父母放弃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变得一文不值了。
因此应旸的爱和他的成长一样,像一个畸形的胎儿,从出生起便是错的。若是早些死了,倒还落得大家清静。可这份爱的生命力就像应旸本人一样野蛮,从未有人管教,也从未有人回应,致使他越长越错,越错越爱,直到扭曲成一个面目可憎的怪胎。
而这个畸形的的胎儿,终于被他最爱的人亲手打掉了。一时间应旸自己竟说不清这对他来说是伤害还是解脱。
当年他掉进江水的那一刻,好像回到了母亲的羊水里。
那是他的死亡,亦是他的新生。
“清远,我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应旸终于移开了自己的手臂,“你爱过我吗?”
隋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