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一触即离。

郁理看着她的面庞,只听见胸腔轰鸣,却忽然见她起身,推出那个曾用过的行李箱。

放在地上,打开。

“进来,郁理。”金雀朝他招手。

指尖下意识蜷起,郁理慢慢走过去,他现在几乎称得上是熟练,在她的注视下,就把抱着膝盖把自己整个塞进了行李箱中。

没有说一句话,心却不知缘由的本能沉了下去,郁理只是认真的听从着她的指令,然后告诉自己。

听话、要听话。

看着她一点点拉上拉链,郁理唇动了动,其实想问她,是不是要把自己送走,但又不敢真的开口问出声。

他恐惧听见答案。

只能沉默的任由狭窄的空间封闭起来,最后一丝光线都要渐渐消失。

少年的肩膀在抖,抱着膝盖紧紧的把自己收起来。在金雀拉上拉链的最后一刻,他忽得挣扎着伸出手,卡在缝隙里。

一点点勾上了她的指尖。

“小雀。”

他本就沙哑的声音隔着厚厚的行李箱传来,变质到模糊不清。

“我会乖的……别不要我”

尾音在颤。

着那根手指被狭小间隙卡得发红,金雀看着,垂下了眼睫,一点点也回勾住他。

却始终没有回答,见他执着近乎倔强的不肯收回手,也只是说。

“郁理,把手收回去,听话。”

然后握着他的手,一点点的、塞了进去。

拉链被合上。

完全的黑暗,郁理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却是初次感到害怕、恐慌到几乎无法呼吸。

直到感到自己在移动、似乎被人合力抬起、放下。片刻后、整个空间晃动起来。

似乎是汽车的后备箱。

郁理闭上眼,面前却全是金雀的脸、她的吻、她的唇、她的那句“听话”,鼻尖似乎还残存着她的气息。

他感到很冷、黑暗似潮水般裹挟着他下坠,被海浪卷到不知何处,唯有脸上一片热意,滚烫的浸润着皮肤。

汽车的后备箱里,少年挤在行李箱内,睁着眼眸,瞳孔丝毫没有聚焦,液体从眼眶溢出,打湿了面颊。

在驶向未知远方的二十分钟后,郁理才后知后觉。

他满脸是泪。

可半响后,郁理躲在黑暗里,竟然又下意识的、抑制不住的感到一丝庆幸,幸好她没看到。

他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很难看。

幸好她没看到。

*

凌晨十二点二十五分。

徐乔安排的人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放下去,就又开车离开,全程安静的没有说一句话。

这里路灯坏了,黑压压连路都看不清,周围一个行人都没有。

出门时金雀用了徐乔给的一个小装置,她说可以干扰掉监控信号,实际上也只是坐电梯和离开地下车库时用到了,一路上到底出租屋,竟比她预想的还要顺利。

金雀把箱子打开,随着拉链再度拉开,活动空间变大,里面的郁理颤抖着睫毛,缓慢伸手挡住了脸。

她在一旁收行李箱,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几乎是流了一路的泪,干了又湿,衣袖擦了擦才慢慢放下,看见金雀的瞬间,就顺着本能去抓她的手。

周围太暗,金雀看不清他的神情,把行李箱递给他,牵着人就朝着出租屋的单元楼走。

郁理被她牵着亦步亦趋的走,还牢牢记得要小心的拎着箱子不发出声响。

终于打开门进屋,开了灯,一扭头,金雀才看见少年薄薄的眼皮通红一片,甚至微肿了起来。

“郁理,怎么哭了?眼睛都肿了。”

也是第一次见他眼肿成这样,金雀捧着他的脸看了又看。

心疼的摸了摸他的眼睛,指腹下也能清晰感受到他的眼皮在颤,踮起脚尖,在上面亲了下。

不想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