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年无奈摇头,顺手将案上的卷宗整理成厚厚的一沓,做完这些才终于伸了个懒腰:“筠庭,别听他的,往后还有的是机会。”
“你要回去了?”
他点头:“筠庭,我们先送你回去吧。”
“咱们走,别理他了。”裴筠庭扯扯他的衣袖,未匀给燕怀瑾半分多余的眼神。
周思年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好。”
被留在原地的燕怀瑾:“……”
……
车窗外的长街人影绰绰,车水马龙,几人刻意选了个较早的时辰出城,正逢早市热闹非凡,各种食物蒸腾的味道与河道上吹拂而来的清香混杂在一块,扑面而来的香气诱得裴筠庭都掀起帘子来东张西望。
燕怀瑾照旧倚在车壁上休息,周思年则抱着本书翻看,瞧见她的动作,悄声询问:“筠庭,你用过早膳了吗?”
“吃过一些,但外面的东西太香了,我就看看,改日有机会再尝。”
原本想下去替她买些吃食回来的周思年无奈一笑:“好吧。”
出城后,周遭的喧嚣与嘈杂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鸟雀此起彼伏的欢叫声,以及车轮碾过枯黄树叶发出的脆响。
比起燕京,确实略显清冷,却又有千百种别样风情。
眺望远方,连山起伏,仿佛是一道兽脊,在车马的飞驰下不断向后倒退。
秋日里的黄昏总是早一步到,还未等山野上被日光蒸起的水汽尽数消散,太阳便逐渐西斜。
裴筠庭早在半途中便沉沉睡去,醒来时才发现原先靠在车壁上的脑袋不知何时已经移到了燕怀瑾的宽肩上。
不偏不倚,安安稳稳。
见她起身,燕怀瑾收回视线,他似乎也刚睡醒没多久,声腔低沉又悦耳:“醒了?饿不饿?”
裴筠庭扫一眼车内,没发现周思年的踪迹:“其他人呢?”
“刚到,方才他们都下去准备了。”
“准备什么?”
她睡得发懵,脸上还有块深深的红印,燕怀瑾瞧着瞧着,便忍不住朗笑出声来,伸手覆上那块印子:“裴绾绾,你太可爱了。”
“嗯?”她搓搓眼角,“你怎么答非所问。”
他忍俊不禁,凑近,在裴筠庭睁不开的那半边眼睫处落下轻柔一吻,然而仅仅如此还不能满足他,于是燕怀瑾顺其而下,轻吻鼻尖,最后含住唇瓣。
裴筠庭也在这场浅尝辄止的吻中缓缓回神。
一吻毕,她埋于燕怀瑾的颈侧,微微喘息。
“这回彻底醒了?”他嗓音慵懒,喉结上下滚动,痞话一箩筐,“不够我再补一次。”
裴筠庭迅速从他怀中直起身,同时嗔他一眼:“登徒子,也不怕有人闯进来。”
她倘若猜不透这人此刻的想法,就相当于白活了这十几年。
没再继续与他纠缠,裴筠庭提起裙摆走下马车。
银儿轶儿正合力支起桌板,瞧见她的身影,才刚要开口,便被匆匆打断:“附近可有水源?”
“有的。”轶儿接道,“奴婢方才随展元去过,就在前边。”
她没让人跟着,但刚离开没多久,燕怀瑾就下了马车,径直朝二人问道:“你们小姐人呢?”
“小姐去前面河边了,说是要洗把脸,醒醒神。”
他颔首,丢下一句“你们继续”便追上前去。
两个丫鬟相视一笑。
分明相识已久,几乎每日都要见面,三殿下却仍同从前一般,总爱黏着小姐。
少年的锐气化为绕指柔,无人见了不称奇。
……
裴筠庭绕过布满碎石子的崎岖小道,在河边蹲下身子,掬起一捧清凉的河水,简单洗了把脸。
对岸是成熟的豆麦,脚流淌着泠泠的溪水,橙金色的日光漫过山头,她在静谧盘旋的风中闭上双眼。
燕怀瑾走近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一幅景象。
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