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没法想象她的发型,梁景明蓦地低笑出声。
不知不觉,他已散了些许黯然。眸光润润的,听她慢慢说。
“这些事情,我以前十八岁的时候想都不敢想,觉得太浪费时间,蹉跎青春。”
“没办法,我们这种出身不怎么样的人,很容易太相信‘苦尽甘来’。收获之前必须经历痛苦,如果书读得不够好,钱赚得不够多,就没有放松的资格。”
长长地吸了口气再吐出,万姿神情有些游离。
像仍在劝导他,又像在复盘过去。
“我那时候,就是那种嘴馋的小孩,总把最好的一口食物留在最后。每天翻来覆去地看,就是舍不得吃,总觉得有的是机会,总觉得好日子在后头。”
“结果某天,终于下定决心要吃,打开一看,那口食物已经馊了。”
“现在终于有时间有机会,有经济实力,做年轻时我以为高攀不上的事情时……但我已经没有那个心情了。”
层层把内心剥开,袒露在梁景明面前。
但她真不确定,他是否能懂。
同样是深夜饮酒,少年人的碰杯是只是碰杯,成年人的杯子碰在一起,全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反正我的意思是,你还这么年轻,试错成本很低,应该趁着现在去玩去闹去交朋友,不要顾忌我,去做一切你想做的。”
“因为你很好,所以我觉得你值得过和其他同龄人一样,快快乐乐的生活。”
“而且,朋友和恋人一样重要,有时候遇到的同伴,说不定会对你未来很有帮助……”
再讲下去就太说教了,万姿顿了顿,还是决定点到即止
“总之,我不过希望你能成为更好的人。”
语句停顿完结,似乎能若涟漪般扩散回荡。
谁都没有再开口,可眸光始终交融着。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的确不是不想和室友出去玩,只是……”
最后,是梁景明打破沉默。
字斟句酌,思索片刻,仿佛在这一瞬,他终于卸下所有含蓄与羞涩。
勾起嘴角,那是他最无奈的苦笑。
“我太想你了。”
我太想你了。
我太想你了。
“我太想你了。”
万姿一怔。
清清淡淡五个字,却像一连串高速袭来的霰弹,钉入体内又迅猛扩散,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钝痛。
梁景明不是爱打直球的人,令她接得更懵。手指都窜起隐隐麻意,又听见他说
“而且想跟你视频也是因为……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来新加坡。”
“毕竟,你工作很忙。”
被霰弹击中的地方,有粘稠的液体涌出。
很酸,很涩。
慢慢地,万姿回过味来。
自从异地,梁景明从没直接提起她的出行计划,只旁敲侧击问过项目安排。她当时一方面以为只是闲聊;另一方面也的确没准备立刻去新加坡,因为他们也才刚分开小半个月。
想不到,他早有念头深埋在脑海。
他这么乖的人,向来也不会催。
怕影响她工作。
“我会去的。”
顿了顿,她肯定般加重语气:“再忙,我一定都会去。”
“应该星期五来,星期一走,但我现在定不下具体时间……得看下日程……”
“真的?”
她还没说完,可他耳里似乎只有前半段。
眉目陡然间舒展开,梁景明笑起来。是那种圣诞节清晨,孩童见到礼物的笑容,牙齿整齐而白,没有心眼又灿烂如阳。
“那我们有四天时间,逛新加坡差不多了……”
不等她有反应,他从旧手机调出一个备忘录,相当流畅熟稔,抬手隔着屏幕展示。
可那电子古董屏幕实在太小,万姿眯起眼睛,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