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头看过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答案,乌黑的眸子充斥着震惊,“陛下不是准许她婚嫁自由吗?”

江容朝侧边别开眼,苦笑一声,前世的她也是这样以为的。

“和亲戎国的朝阳长公主病逝,两国战乱迭起,但战乱终有止息的一日,依我朝势力,无法将戎国根除,便只能求和,势必会再有和亲公主。”

她顿了一顿,“当今陛下没有未嫁公主,只能从宗室女中选择,而宗室女中适龄未婚配的,只剩下静和县主一人。”

身体微微前倾,她继续说道:“你偏安一隅温书备考,哪知如今朝堂局势已迫在眉睫,此战若息,戎国定会遣使团来长安,请求联姻,若是等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她对他直呼其名,恨铁不成钢道:“崔临,你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

她步步紧逼,试图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逼出来,“静和县主自知处境艰难却依旧不愿另许他,她宁愿远嫁戎国都不愿卷入朝堂纷争,她与你有这自小青梅竹马的情分,我不信你心中没有她!”

“有又如何。”崔临自嘲一笑,藏于袖袍下的手微微颤抖,攥紧又松开,他终究还是承认了。

“博陵崔氏已不复当年,崔氏一族在朝堂上举步维艰,我来长安是为了家族中兴,情爱与我最是奢侈,当初祖父与长公主所言不过玩笑,未交换庚贴没有过定不算定亲,此事切勿再提。”

江容听出来他的心结所在,不过还是觉得崔氏败落,不堪配金枝玉叶的县主,谁能想到博陵崔氏最才惊绝艳的公子,面对情爱时竟然如此自卑。

她立刻想到了应对之策,“你可知前鸿胪寺寺丞秦兆?”

崔临应答,“略有耳闻。”

江容缓缓道出,“他曾与和亲戎国的朝阳长公主两情相悦,碍于官位低微不敢宣之于口,这一不敢便是一辈子。”

“长公主被送去戎国和亲,他一直不肯离开鸿胪寺,努力半辈子才升到六品寺丞,就是为了有机会跟随使团出使戎国,再见她一面。”

“到戎国后,或许远远一面,或许不得相见,但他得知了朝阳长公主病重的消息,使团众人默契的不做汇报,他想将消息上达天听。”

“鸿胪寺寺丞是六品,阶品不够上朝,只有陛下接见回国使臣时才有机会。”

“他请求陛下迎朝阳长公主归国,为此在紫宸殿外跪了一整日,却只得了误传消息、罚俸一年的圣旨。”

“……”

江容看了眼崔临的面色,他黑眸凝重,脊背僵硬,眸色隐隐动容,紧绷的面部表情说明他很是在意,“后来呢?”

她继续说道:“后来长公主病逝,他悲痛欲绝,前去面圣恳请迎长公主归国,陛下以长公主已出嫁戎国后事应以戎礼、且两军交战难派使臣为由,拒绝了他。”

她长叹一口气,似有万千感慨,“他们本可以长相守,却因为他短暂的犹豫而错过一生,前车之鉴尚在,表兄为何不吸取教训?”

“……”

江容想要乘马车送他回家,但却被他拒绝。

她看着崔临瘦削的背影,回想起那日他给罗家做讼师等待付钱的样子,想来定是银钱不够了,她吩咐汀芷道:“派人去问问阿娘,表兄为何过得如此清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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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彰体魄坚实,这点伤对他来说影响不大,第二日他便下床穿衣打算出门,但被妹妹罗影捉住,非得让他卧床静养,还在府上下了禁令,不好利索之前,谁都不许他出门。

等到背上的新肉长出来、血痂掉落,罗影才将府上禁令解除,他便迫不急的约见萧显曲江楼一叙。

“什么事非得当面说?”在京兆府狱了解到的情况,他当天已经以密信的方式传递给他,他说最重要的部分,要与他见面详谈。

罗彰眼神示意他的空茶杯,萧显明白意思,提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单手端起来递到他面前,“现在可以说了?”

他接过来的一瞬,差点被杯子烫到,但还是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