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焕,你不觉得你欠我良多么?”
裴之旸一愣,继而笑了出来,“怎么我又欠着您了?”
李霁一本正经,“银子呀,你不会想抵赖我的钱吧?”
裴之旸今夜似乎格外温柔,或许是月色映照,眉目间也不似之前冷硬,端坐于马上,倒像个年轻英俊的少年侠士。
“放心,这钱一分不会少的。”他说起话来莫名就使李霁信服,或许调令军队的人,格外有要人信服的威势。
听得他如此保证,可李霁却也没有走的意思,终于,她还是开了口。
“裴焕,我只有一句,若你有意于和嘉县主,就不必再见我。”李霁冷冷道,“你放心,我还不至于气量如此狭小,因为这个与你为难。”
裴之旸望着她,嘴角牵起一个笑,黑眸却沉沉。
“公主胸怀宽广,臣会考虑的。”
再没别的话可说,李霁终是回了府。
惊月的事,李霁极少假手他人,她牵着惊月送她回马厩,阿瓷也牵着她的小马走在一旁,李霁不喜人多,因此路上并不见几个人。
阿瓷打着灯笼,替她照着些路,李霁忽道,“阿瓷,咱们府里会不会太空了些?”
“您不是说这样清净,不想一天到晚府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您么?”阿瓷自然而然地接话道,忽然又觉着有些不对,她今夜可是亲眼看到公主对那裴焕的黏糊劲,她心中不免忧心,这段关系怕是有些危险。
她试探着,“您不会是想让那个裴焕住进来吧。”
“怎么会?”李霁冷道,“你没听见么,他要考虑呢,不论是为前程计还是别的什么。”
她轻笑一声,“他凭什么?我该被他挑拣?”
“或许是时候找些新人玩玩了。”
阿瓷忍不住道,“您总该顾及些驸马的面子,堂而皇之往府里接人,他怕是又成京城里的笑柄了。”
徐琛进来对李霁颇好,几回李霁生病他都陪在身边,阿瓷看在眼里,心里难免朝他倾斜。
李霁抿着唇,她何尝不是考虑着徐琛,几年夫妻,虽一开始不太对付,可相处至今也有些感情,不利他的事情,她总要考虑。
“何况,”,阿瓷看出她明明就是在意那个裴焕,还是斟酌道,“不管怎么说,您与裴焕长久不了。”
李霁霎时停住脚步,“为何如此说,我们怎就长久不了了?”
阿瓷没想到她这么大反应,叫她吓了一跳,赶忙道,“您不是说要舍了他么?“
李霁抿唇不语,阿瓷知她决心难定,又道,”他又不能娶您,今天看他的意思,似乎也不排斥娶和嘉县主,再者说,如今他是随镇北侯回京述职,等此间事毕,肯定要回幽州的呀。”
李霁默了一默,道,“确实如此。”
她目光一沉,又牵起惊月,缓缓往前走,只是脚步再不似刚才的轻快。
为何她竟会如此,裴焕,偏偏是这个裴焕,本就是玩意似的人,怎么倒让她拿得起,却有些放不下。
此一路,二人别再无话,惟月沉如水。
李霁觉着疲累,叫了水沐身,不自觉泡得久了些,起身时水温已转凉,她穿上素白中衣,丝发披满两肩,赤着脚走到妆台前坐下,阿瓷凑过来问她是否要篦头,她微微点了点头。
除下华服金钗,李霁也不过是个瘦削的少女,只是比起寻常女子要更稳重些,或说是更漫不经心些,这是她自出生便注定的,她拥有的太多,需要讨好的人太少。
她的眼睛有着圆润的形状,然而眼尾却微微上挑,娇憨之余却也有三分锋芒,有时喜人有时恼人,若说到这,只怕李霆倒能与徐琛有几分惺惺相惜。
阿瓷把李霁的一缕乌发握在手里,篦子从上之下缓缓滑过,李霁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像只猫儿一般,屋子里燃着沉水香,叫她心安。
过了许久,她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手中的一根金钿折股钗上,这是惠贵妃的钗,她小时候便爱抓着这根钗,惠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