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而流。而另一个人,在其他时刻,他甚至没办法有理由去发泄自己的悲伤。

他将世子推上马车,安置好后轻声开口道:“殿下,不出意外,前线将士明日就能攻到东胡皇城。”见世子淡漠看着车窗外景色沉默无言,男人继续说道:“领兵之人、对敌之策都遵从您之前的谋划安排。若是真能擒到东胡王,是直接将他……”

听到这,沉寂多时的人终于动了眼睛。他看到车队启程,在窗边缓缓开口,“留他一口气,等我去。”

东胡人尽粮绝、气数已衰,世子车架到达皇城之时,终局之战早已结束。城墙中的道道战火烟雾仍散发着烧焦气味,昭示着不久前的血战。城中百姓避难散逃,不少官员府中早已空荡无人。南夏边军马踏东胡皇宫,宫人纷乱中却没找到东胡王的身影。残存军队疲于久战,将领下令原地休整,没有选择立即追击逃出宫去的东胡王与王后等宫眷。

倚在宫墙旁的南夏士兵一边拿宫里搜到的粮食充饥一边休息闲谈。虽然脸上狼狈疲惫,他们眼中倒是洋溢着胜利后的喜悦光亮。在他们眼中,回乡之日已近在眼前。此战大胜,他们必是衣锦荣归。

对局势的乐观超越了身上伤痕带来的疼痛,让他们有了精神搭话闲扯。

坐在地上的士兵一边将绷带缠到伤兵肩上一边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世子其实早已被东胡人调教成了欲奴?”

被伤药激得痛了几分,受伤的人“嘶”了一声,连说两次“轻点”,继续和他聊天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也是昨晚听隔壁帐里的人说的,恐怕他们也不知这事是真是假。我看世子对胡人杀得那么狠,不像是真的。”

一旁仍未吃完手里干粮的士兵侧头看向他们,“无风不起浪。咱们世子长得挺俊,那放到胡人堆里不得了。我倒觉得,他还真有可能被东胡人看上。他之前一个人在东胡住着,也无人帮衬,又怎么能反抗得了?”

“如果他真的是东胡人的欲奴,陛下怎会让他来领兵打仗呢?”闭目养神的人抱着长枪慢悠悠睁开了眼睛,“他要是真和蛮人有一腿,陛下还会放心让他掌管边军吗?”

“哎你们说,这东胡人的欲奴到底是什么玩法?”

填饱肚子的男人清掉手上残渣,喝了口水后指了指前方,“前面几个营的兄弟之前好像搜到了那些宫里被留下的欲奴。他们都在屋子里关着,身上没什么衣裳,一个个身段面貌美得妖精一般,见了人就往上扑,淫得没了神智,哪还像是个人呢。”

“照这么说,世子不可能是欲奴啊,否则我们怎么能一路打到东胡宫里来?”

几个男人渐渐没了音,没再讨论这件近日在军中突然流传开来的荒诞传闻。在军营里待久了,他们脑袋里此时忍不住开始想象自己从没见过的东胡欲奴的样子。威严高贵的世子也在脑袋里浮现,他们不敢将这天壤之别的二者结合起来,赶紧驱散心里阴暗角落中不由自主生出的联想。

闲谈之后放下水壶的士兵抬头突然看到不知何时已达兵营的世子正离自己不远,他顿时身体僵硬,随即重重跪地磕头,请罪声颤抖不止。

他不知世子听到了多少他们不敬的言语,此时只觉背后冷汗涔涔。

世子一进营就听到士兵们谈论着那些本不应被人知晓的旧事。他脸色苍白,手默默抓紧了衣袖,喉结微微一动,什么话都没说。戳脊梁骨的闲言碎语让本就气虚不稳的人短喘中喉间一甜,世子皱眉咽下喉咙里不停上涌的血意,手里帕子掩住嘴角溢出的血丝。

见世子一语不发、沉默离去,身后推着轮椅的男人面如寒冰回头深深望了他们一眼,跪在地上的兵立刻腿软倒地,感到大祸临头。

进屋隐于众人视线之外,情绪激动的世子立刻弯身忍不住咳嗽起来,抓着手帕的手颤抖得染上鲜血。刚才那些士兵的语气让他心灰意冷,手脚冰凉。帐中将领没料到世子早到,见他身子尚未痊愈,连忙端了水送到他面前,“世子殿下重伤未愈,怎么这么快就赶来了?战事落停,您应该再多养些时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