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你这就认命了?”
话语很轻,带着审视和戏谑,我清楚的看到了他眉眼中的戾气和不悦,那一瞬间心中怪异的,觉得此刻的他像极了我。那挣扎的肉体,被束缚的灵魂,野兽在那一片压迫滋养下阴暗丛生。
我走近了他,闻到那微弱不散的药味,那抹苦涩已经混杂在了钟明道原本的气息之中,我叹了口气,大着胆子伸手放在了他腿上,被他抓住了手。
力道很重,我手腕生疼。
我面上不显,笑着对他道“你这腿又不是好不了。”
钟明道就那样看着我,半响,我察觉到他松了劲,终是松了手。
“疼吗?”我试探的往他腿上抓了一把,没用多少力道。
钟明道没再拦我,那琥珀眸瞳被我遮掩了光,我一时间也看不清他情绪。
他摇了头,莫名的,在这一刻显得很乖……明明这个词不可能与钟明道牵扯上任何关联,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坐在轮椅上的关系。我突然意识到,我可以很轻松的掌控他,只要我扶上轮椅,就能掌控这一个比自己健硕的成年男子。
钟明道的骨相很深,头发也长了一些,我呼吸间带动的风让那几缕发丝舞动,划过他凌厉黑浓的眉。
现在两个人的身量,反倒是他得抬头仰视着我。
“你来找我,是因为尹时宴吧?”
那微哑的男音从耳侧传来,我也没想过隐瞒,对他极快的承认道“对啊。”
他又不说话了,我忍不住对他戏谑道“惊讶吗?他竟然跟我求婚了。”
“ …… ”
钟明道扭开了头,我所想象的劝告并无发生,他似乎欲言又止,沉下脸,却半响没说一句话。
我问他“你就不想跟我说点什么?”
他黑了脸,面色不算善的看着我,咬牙问道“你莫非就是来找我要贺喜的?”
他似乎是想走,冷着脸操控轮椅转了身,却被我拉住把手,很轻松的掌控了他。
“你…… ”
钟明道面色是极其难看,分明要发怒,却又在下一刻被噎住了话语……我跨坐在了他腿上。
他身体一度僵硬,气息冰冷,手抓着我的手臂,却没用力气,半响才对我道“下去。”
我问他“怎么?疼了?”
他又不说话了,只剩那一双琥珀的眸映着我的倒影涟漪。
我只觉得这样的钟明道并不让人讨厌,我不懂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得知他也同样与我一般陷入这无法挣扎的泥潭,又或是他那被折断的双翼让我一时怜悯,还有可能是我本就是有意接近,想再一次靠他的庇护来进行我的计划,所以用这种方式去逗他,拉近我们本早已结束的关系。
再一次与他那样近距离的接触,我没再感到多恶心抗拒,或许可能有他也不大满意的关系,就是那腿硬邦邦的,坐的很不舒服。
“我有自己的抉择和判断。”我看着他的眼睛对他一字一句道“我不像你,我可不认命。”
钟明道没再说话,他沉默了,闭上眼,手也松开了我,半响他才开口道“你要我怎么帮你?”
我笑了,明艳又张扬,道“不用,我自己有想法,你什么都不用做。”
钟明道的手不知什么时候环上了我的腰,他抱着我,并没用力,脑袋抵在我的肩头,像是受伤的野兽遮掩着伤口,依靠在我身侧吸取着来自我身上的暖意。
他说“尹谌你总这样。”
钟明道顿了顿,像自言自语般呢喃道“我永远没法再回部队了。”
我愣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他的话,任由他抱着,他的鼻息和身体都很热,肩膀处更是烘的滚烫。
明明在此之前,我们什么事情都做过,可却远不及现在这般亲密。
像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和体温,互相舔舐着对方永远无法缝合的伤口。
钟明道叹了口气,男人声音微哑,闷闷的传来,他道“尹谌,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