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边氏还没有开口,从她的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唤了一声“阿姊。”
甄弱衣看了他一眼,终于也笑了。
甄边氏忙回话:“托娘娘的福,家中一切都好!”
甄弱衣又一指甄边氏身边的小男孩,“阿弟如今学业如何了?”
甄边氏更是喜不自胜:“教承祖的先生们便没有一个不夸的。”
“承祖。”甄弱衣在嘴里来回翻覆了几下这个名字:“名字起得这样大。”
语气里听不大得出好坏,但甄边氏既然生了她,便是如今甄弱衣做了贵妃娘娘,说起话来也比旁人要多几分底气,当下毫不谦虚地道:“家里他父亲起的,说是既然上了学,便该有个正经学名了。好在你弟弟书读得好,不然娘可真怕祖宗笑话。”
甄弱衣的嫡母虽然说不上家世显赫,家中也是富甲一方,没有岳家的襄助,甄弱衣的父亲甄知县能不能有今天实在不好说。她从前也不是没有生下过儿子,只是后来夭折了。
儿子的名字就叫甄承宗。
甄家的祖先也是够忙的了。甄弱衣想。
“既然母亲说你学业有成,那就……”
那就怎么样?甄弱衣在脑海里梭巡了一圈,发觉自己念的书也未必有眼前这个十一二岁的孩童多。她忽然觉得很遗憾,但她明明并不是一个多么喜爱念书的人。
甄弱衣想起宫中妃嫔,不惧受不受宠,都爱讽刺她是一只徒有其表的草包,也许她们所说的也不假。
沉默了半晌,她才对着阿弟问道:“你喜爱念书么。”
男孩瞧着她:“阿姊,你真好看。”
甄边氏不意儿子来了这么一出,一时有些讪讪的。
甄弱衣笑了,呵了一声,朝他招招手:“过来。”
甄承祖依言乖巧地走了过去,甄弱衣让采桑又搬了一只小凳子,让他坐在自己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甄承祖有些不太好意思,尽管他的功课做的一般,但也是学过七岁不同席这样的话的。
“我离家时,你才这么点高。”甄弱衣伸手,在半空比了一下,“如今都这么大了。”
甄承祖似懂非懂,“阿姊还是同从前一样好看。”
甄弱衣笑了:“再过几年,便该不好看了。那时你也大啦,若是想读书,便用心读着,日后挣个功名;若不爱这路子,经商也罢,不然买些田产,日后收租也能过活。”
他总是有很多的路可走的,不像自己,大约要死在这条路上了。
世事如此,经商从政,男人只要愿意,总能找到一番天地有所作为,女人穷尽一生,只是作为某个人的女儿,某个人的妻妾,某个人的母亲存在。
甄边氏更不意女儿说了这番话,微微张着嘴,好半天才想起来抱怨道:“娘娘怎得说这些话呢?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是古圣人的话了,如今家中有条件,何必叫你弟弟放着读书考官的路,去做那低下的贩夫走卒,岂不也折损了娘娘的脸面?”
甄弱衣微微偏过头,没有答她。
第6章
中夜露重,薛婉樱披衣端坐在案几后,听着眼前年迈的太医在灯下一边细细揣摩薛美人的脉案,一边徐徐同她讲解。
“娘娘,”太医看了一阵,将脉案搁到案几上,皱着眉轻声道:“臣观薛美人的脉案,美人脉滑如珠,脉象康健,腹中胎儿并无不妥,唯有一处”
太医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薛婉樱蹙眉,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太医这才摸着一把雪白的山羊胡,继续道:“唯有一处,薛美人怀胎三月,按理来说,正是食欲不振的时候,然薛美人却食欲格外强盛,几乎到了一日五餐的地步。”
画钩在一侧为他们掌灯。她年岁小,薛婉樱有妊的时候还未曾伺候在薛婉樱身边,因而对女子孕事所知并不多,听到太医面色沉重,煞有介事地说起薛美人多食之事,不由微微的“咦”了一声。
涂壁较画钩年长,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