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被当场捉住,那人自称是候府九姑娘。可宁远侯却说她胡乱攀扯,他们府的九姑娘恰好‘病故’,凶手其实是九姑娘身边的大丫鬟。”
陈滢遥遥望向夜空,语声微凉:“我还记得,这案子最后也是以丫鬟杀人结的案。”
“老太爷、老太太,最是公正慈悲的。”刘宝善家的说道,声音很是低沉。
陈滢没说话。
她忽然觉得冷。
冷到了骨头里。
她握了握腰旁箭袋,箭尾轻羽如风,扫过她的掌心。
再多利箭,也射不穿这莽莽尘世,亦刺不破压在头顶、看不见的重荷。
她呼出一口浊气。
刘宝善家的垂下了头。
“祖母为何不拦着我?”陈滢忽然问。
只要她去了西客院儿,李氏的身份就瞒不住了,到时候,国公府又该如何自处?
刘宝善家看她一眼,复又垂目:“老太太说,如果姑娘这样问,姑娘就一定知道该怎么答。”
陈滢怔了一刹。
随后,嘴角弯了弯。
“我懂了。”她转眸看着这个忠心的仆妇:“请妈妈转告祖母,投鼠忌器,彼此彼此。”
她还是习惯直话直说。
许老夫人有她的忌讳,陈滢也有。
她们互相握住了对方的命门,许老夫人的命门,是名声;而陈滢的命门,是李氏。
许老夫人这话的意思是,各让一步。
她予了陈滢方便,由得她去西客院儿查案;同样地,陈滢也要尽一切可能低调处理,不给国公府找麻烦。
简单来说,陈滢可以尽一切所能救李氏,但,李氏的身份,不能任意揭穿。
国公府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一个儿媳,自然也就可以同样轻易地放弃一个孙女。
身在大楚朝,这是每一个家族都会做的选择。
无一例外。
陈滢觉得,她的血也冷得冻住了。
小径很快行至尽头,眼前现出一道精巧的宝瓶门。
“阿蛮!”
黑暗中忽地传来熟悉的声音。
所有人俱皆一惊。
陈滢猛地停步,凝注前方,呼吸急促起来。
“你们怎么到得此处?”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朦胧夜色中,一盏灯笼自旁而来,照出周遭浓密的灌木。
那是一片不大的花圃,邻着一座假山而建。
李氏的身影,蓦地现于假山侧畔。
陈滢双目微张,清澈的眸中,迸出一阵狂喜,握着箭袋的手一下子松开。
“娘!”她飞步上前,一把抓住李氏的手。
温热的触感抵在她掌心,柔软的轻纱料子,拂过她的手腕。
不是错觉,也不是梦。
真的是李氏!
陈滢紧紧拉住她李氏,双目竟有些发热。
真是太好了!
她的母亲没有出现在杀人现场,一切难题迎刃而解。
纵使无比唾弃着此时的自己,可陈滢却又不得不承认,李氏的出现,让她如释重负。
“傻孩子,瞧你乐的。”李氏摸摸她的头发,笑意温柔。
“二夫人!”刘宝善家的从震惊中醒过来,快步上前,整张脸都亮堂了几分,满眼惊喜:“您在呢……您这是……打哪儿……”
“刘妈妈,瞧你这记性。”李氏嗔笑,挑着灯笼前行一步,天水碧的长裙轻拂地面:“方才我们不是才照过面儿?老太太说了,叫我往后别那么早去请安呢。”
她言笑晏晏,抬手理了理发鬓,转向陈滢:“叫我儿担心了,是为娘的不是,为娘原想着悄悄儿与老太太说会贴己话儿,不想你倒寻出来了。”
场中的安静只持续了一秒,刘宝善家的立时一拍额头:“哎哟,奴婢这忘性可真大,眼面前儿的事,转脸就给忘了。”她向李氏屈身请罪:“请二夫人恕罪,奴婢这是忙糊涂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