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之闻言,忖度了片刻,方低声问:“既然娘娘提及,末将便斗胆问一问,小郡王他们,如今都在何处?”
此事康王妃很少谈起,且他们见面之机本就少,是故,近几年来,小郡王并小郡主在何处,他与白老泉都不知情。
康王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微垂眼眸,长睫轻颤着,似在迟疑。
在今日之前,或者不如说,在半个时辰前,她对那人还算是放心的,而放心的理由,恰恰便是此人胆小。
这十余年来,便是因了他胆小,他们这些人才能安然活到现在。
可方才,在亲睹山东行省的税收情形,并结合长公主府、兴济伯府谋逆之事后,她忽然便觉出了一丝不安。
这不安来得突兀,然一经生发,却又瞬间扎根于心底,怀疑、焦虑、担忧,层层滋生,如春时藤蔓,四处攀爬、无法扼制。
细究起来,她的不放心,竟也是因为同一个理由:那人的怯懦。
若一旦生变,以那人胆小的天性,为求自保,说不得他就要拿他们这些人做筹码,谋一个活命之机。
而这其中最重的筹码,除康王妃一双儿女,不做他想。
当年,那人一力将她的儿女送去外省,到底是守护?还是提前将筹码握在掌中?
思及此,康王妃直是如坐针毡,心神不宁到了极点。
原来,他信不过她,一如她也信不过他。
事实上,包括沈靖之、白老泉在内,这所有的人,她一个都信不过。
然而,举目整个大楚朝,她身边的人已然所剩无几,莫说信任之人,便是能说得上话的,也没几个。
一刹时,悲凉与苦楚尽涌胸臆,她鼻尖一酸,眼眶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