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她趴在窗扉边,一手搂在她的身前,另一手将她的胳膊扭在背后。

“孤从前以为自己会像母亲那样,一辈子做旁人眼中的‘楷模’、‘典范’,可这世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

美色当前,便是他,一向自诩意志力极佳的他,也不得不露出狰狞的一面。

“明日傍晚有恩荣宴,”回去的时候,他将仍旧披散着长发的云英抱在怀里,踏着星光往少阳殿去,“你带着阿溶,与孤一道过去。”

云英早已脱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也没法多想,便应了声“是”。

?[95]恩荣

恍惚间,她好像又看到了余嬷嬷。

在殿门之后,半身淹没在阴影中,像是守在这座宫殿中的苍老游魂一般,一双平日只有凌厉的浑浊眼睛里,带着比上一次更警惕的复杂情绪。

云英知道,是太子逐渐放纵的缘故。

可是,当初明明就是余嬷嬷自己,不顾她的想法,就将她直接推入少阳殿中,而如今,她真的伺候在太子的身边时,余嬷嬷却又心生不满。

就像当初的杜夫人,是她们选定了她,也是她们对她先生不满。

云英有时觉得她们想要的不过就是个乖巧美丽的傀儡,既能抚慰她们呵护的孩子,又能听话得让她们感到满意。

可是,她们的孩子,那些男人们,喜欢的却是另一种傀儡,一种除了美丽,还有小性子,生动俏丽,能引人心心念念,怎么也放不下的傀儡。

两种完全相反的性子,是男人与女人各自的想象的隔阂。

但说到底,都是傀儡而已。

云英将脑袋无力地靠在萧元琮的怀中,在对上余嬷嬷的视线时,忍不住露出一抹带点恶意的微笑。

她看到余嬷嬷原本还能保持冷静的脸颊有一瞬间僵了僵,随即很快恢复如常。

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意兴阑珊。

都是下人,没有必要。

不如想想明日的恩荣宴。

那是历朝惯例,为显对科考与试子们的重视,每到殿试放榜后,都会由圣上下旨,在皇家别苑赐宴,遍邀中榜进士,届时,圣上将亲临,与众人同饮,当年的主考官们亦会作陪。

这样的场合,兴许可以利用,只是要把握好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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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仍旧是个草木葱茏、鸟语花香的明媚天气。

今年的春日似乎比前些年的都要更适宜些,没有持续过久的严寒,更没有提前到来的炎热,一切都恰到好处。

南方春播进行得十分顺利,再有一月,就能先熟一季,迎来一次丰收,这对已连遭数年天灾,流民匪祸时有掀起的大周而言,着实是个休养生息、充盈粮仓的好时机,就连西北前线的粮饷,也变得宽裕许多。

朝臣们也因此比年关前后轻松了不少,听闻要来恩荣宴的官员也比过去多了两成。

傍晚时分,云英带着皇孙,与萧元琮坐在同一辆马车中,朝着设宴的皇家别苑行去。

丹佩和绿菱两个不知怎么,昨日夜里着了风寒,一早起来便请了尚药局的人过来,为免皇孙也受其累,她们两个白日便暂先搬去一间远一些的空屋里,等过两日好了再回来。

是以今日同去的,便是尤定他们几个。

马车中,皇孙坐在萧元琮的身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特意为他掀开的车帘外的情形。

“花花!”

他伸出一根手指,高兴地指着窗外飞过的一朵落花。

云英伸手接住又落下来的一朵花,笑着递到他的面前。

是朵春樱,浅粉的花瓣,像从边缘晕染上去的一般,好看极了。

“好、好!”皇孙高兴地拍拍小手掌,短短的手指捏起春樱,力道还不够均匀,一不小心,便将本就脆弱的花朵捏碎了。

浅粉的花瓣簌簌落下,云英笑着摸摸他的脸颊,弯腰将花瓣再一片片拾起,收在摊开的丝帕中,颇有几分春日的浪